若是,张郃就顺势投了。
然而,眼前这人如同妇人一般日日唠叨,却绝口不提招降之事。
见张郃依然是那副死模样,文扶心中也难受。
若能劝降张郃,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然而他不愿开口说话,文扶只当他是忠义之辈,这招降之言,实在无颜说出口。
只想着再多磨两日,寻个绝佳时机。
两人便因这样的因着一个小小的误会,僵持许久。
张郃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听着雨声,把一海碗饭食全部塞进了肚子里。
咽下最后一粒米饭时,忽听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
一个披着蓑衣的甲士行来,对张郃道:“张将军,若是用好了饭,可去一趟中军营帐,有故人在等你。”
故人?
他在辽西能有什么故人?
张郃心中疑惑,还是立即站起身,整理了衣冠。
然后扔下文扶,接过那甲士递来的蓑衣,大步走了出去。
行至中军大帐前时,张郃看清眼前景象,脚步猛的一顿。
只见大帐前,百数衣衫褴褛的俘虏跪在雨中,趴伏在泥泞里。
衣着相貌,有袁绍军,也有胡人。
不知是冷还是畏惧,每个人都面上青白。
张郃心中喜悦顿时一消,无数不好的念头重新充斥胸膛。
他左右看了看环境,重新举步踏前,从这些俘虏旁经过。
身上裹满泥浆的俘虏,看见他经过,自然认出他的身份。
见他未带枷锁,俘虏中有人开始向他乞求,希望得到些怜悯求情。
张郃又往中军营帐走了几步,便见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军官,披着蓑衣挎着刀,带着数个甲士,拖着一个袁绍军士模样的人出来。
一脚将这嘴里讨饶的袁军踹倒在泥地里,随后拔刀挥砍,斩下了他的首级。
这具无头的尸首自有士卒拖走,直接扔在了营帐旁的栅栏边。
张郃这才注意到,那里无头的尸身,摞成了一座小山。
有胡人有袁军,死后倒是彼此不分。
雨水混杂着血水,将湿软的泥地搅和得更加软烂。
雨水一激,血水独有的铁腥臭味,传入鼻腔。
张郃心中发紧。
见他面上惊疑不定,面色发青,那肤色黝黑的年轻军官冲他一笑。
龇着一口白牙道:“这些都是进城时,杀戮百姓的畜生,自有其取死之处。”
张郃心中一跳,心说自己这赚开城门引军入城之人,须死不须?
他眼神在这军官腰间长刀上瞟了两眼,但又看了看护卫在周围的军士。
暗自叹了口气,绕开地上的血泊,大步走进中军营帐。
一进去,便看见那日嚣张至极,一人守城门的赵云立在营帐之中。
张郃一见他,耳朵一阵生疼。
赵云身前是一个戴着斗篷兜帽,身量矮小的身影。
赵云弯着腰在听那人说着什么,见他进来,面色一肃,隐有戒备之意。
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动物,气机将那矮小的人牢牢护住。
张郃眼神一暗,心中无数个念头回转,终是一抱拳道:“赵都尉,几日未见。”
赵云点头回礼后,便垂头看向那矮小之人。
张郃愕然看见,那人伸出皓白双手,拉下了自己头上所戴的兜帽,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乌发雪肤,樱唇含朱,神情似笑非笑道:“张郃,张儁义。”
女郎轻软的声音回荡在营帐之中。
张郃瞳孔猛的一缩,虽未见过,但是眼前女郎特征十分有辨识度。
扎扎实实下了苦功,混入令支城的他如何不知?
此人,正是公孙瓒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