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壮汉子腹中的鸣叫,悠长而响亮,连身边路过的黑甲军士都侧目望了一眼。
他口中叼着的草梗一顿,随后转头望向了身后的人。
他身后是一个消瘦年轻人,见他回望过来,这年轻人一呆。
有些自我怀疑,声音不是从前面传来的?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看叼着草梗满脸乱须的高壮汉子看来,他摆摆手。
不是他!
这时间里,队伍又向前行了几步,那叼着草梗的高壮汉子转回头,年轻人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那高壮汉子转回头,面上也带了些庆幸。
伸进衣襟里的手,再不挠痒痒,而是用力按在了胃上。
盼着这空空的肠胃,别再发出声响,再坠了自己的脸面。
就这样嗅着传来的粥米肉香,终于煎熬的走到了征兵处的高足桌前。
“户牍。”坐在高足桌后的小吏,抬眼估量了一下高壮汉子的身高,不自觉的微微点头。
“带着呢。”高壮汉子在怀中掏摸出一支户牍。
小吏抬手接过。
“梁大。”小吏问道。
“是我。”走到近处,粥米香味越发浓郁,叫梁大动了动鼻子。
他这样外号似的名字,小吏也未曾惊讶,继续问道:“居令支城尚善坊?”
“是,原本是!”梁大凶煞的面上扯出一个冷笑,“后来被攻破烧毁了,现住北城安置点。”
被攻破摧毁的不止是家园,还有他从前在里坊恃勇横行,不需劳作便有孝敬的日子。
小吏又打量了一下梁大,核对无误后道:“是自愿参与征兵的吗?”
“是。”
“进去,准备体检。”
体什么?
梁大没听明白,他也不想丢脸去问,接了小吏递来的户牍便往里走。
他走后,便轮到了后面一人。
“谢朗?”不须小吏提醒,这后面的青年便先递出了户牍。
只是瞧着这青年消瘦的身板,小吏摇了摇头。
方才那汉子则罢了,身形高壮,一看便知是城中游手好闲的游侠。
可眼前这青年,消瘦的身上挂着一件空落落的旧袍子,面上带着几分文气。
看户牍记载,竟还念过书,识得字。
这小吏不禁抬起头:“你既识字,难道不知太守府官学正招募刀笔小吏?”
虽只是一百石的小吏,可也是吏啊。
努努力,认真下苦功,考核升迁后,也不是吃不上肉,何必来参军,刀口吮血?
闻言,这青年一笑:“家为袁贼所破,宅为袁贼所烧,只余我一人,做个小吏苟活,哪里有亲自上阵搏杀破贼来得痛快?”
若是只图苟活,如何对得起被贼人杀害的爹娘,如何对得起被凌辱的姊妹?
想着青年笑眯了眼睛,他本就是一副白净面皮细长脸,此时笑着,竟如一只狐狸一般。
坐在高足桌后的小吏看着他轻松的笑容,心中一突。
有心说两句客气话劝解,可瞧他模样,话却说不出口。
心中叹了口气,垂头签了条子递去。
那青年双手接了条子,道了声谢,朝着旁边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