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瑾王, 他都看见了!
俞怀恩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手脚都慢慢变得冰凉起来。身体的残缺是他的逆鳞,平时连小太监伺候都不让, 跟何况外人。
如果帮他换衣裳的是别人,他还能想办法灭了他的口, 但这个人偏偏是瑾王……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俞督主最不想暴露秘密的对象就是瑾王, 那会让他觉得难堪,甚至无地自容!
俞督主不敢去看瑾王的表情, 怕在他眼中看到嘲讽和羞辱, 就算瑾王不是有意, 他这种时不时就看不懂别人眼色的性子, 他也害怕被他问起。
俞怀恩僵冷着手脚躺回被窝里:“杂家精神还有些乏, 王爷自便罢。”
“等等, 吃了药再睡。”萧弘瑾说着快步出去了,很快带回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温度刚刚好,徐大夫说晾凉太久就失了药性了, 快起来喝吧。”
他把药碗放在床边小凳子上, 就要去扶床上的人, 但俞督主已经先一步起身了:“不劳王爷。”
他是个识时务的,虽然现在很不想面对瑾王, 但还是明白养好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徐大夫开的药很苦,但俞督主尝过的苦头比这碗可苦多了,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的时候他才想起问了一句:“这药是徐大夫熬的?”
药庐里没有小厮和药童, 除了徐大夫, 总不能是瑾王……
萧弘瑾:“当然不是, 人家徐大夫很忙的,既要上山采药,还要去各个村寨和庄子看病,哪有那个时间。”
“那这药……”
萧弘瑾桃花眼微微荡开:“不是还有本王嘛,我都告诉徐大夫咱们俩情真意切了,当然要好好儿表现一番,不然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俞怀恩品尝着嘴里苦涩的余味,一点都笑不出来,突然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那我之前昏睡的时候,帮忙喂药的也是王爷了?”
至于瑾王喂药的时候喂不进去,用嘴巴撬开他的嘴什么的,那肯定都是他的幻觉……
萧弘瑾眨眨眼睛,目光乱飞,笑容也突然变得赧然:“怎么督主还记得吗?我以为你烧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俞怀恩一窒,瑾王这反应,到底是他多想了还是没有!
但他不敢问,慢慢躺回被子里,手指摸到触感粗糙的衣料,一个微热的心才慢慢变得冷却下来。
他仔细回想了醒来之后的所有事情,瞳仁转黯,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枉他俞怀恩自诩精明狠辣,却一不留神差点栽在瑾王身上。
如果说一开始他没察觉瑾王有意无意的撩拨,这次已经很明显了,瑾王怕是觉得没能笼络住他,转而想要这种方式将他掌控在手里。
不,或许瑾王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在河边,背着他赶路的时候,还有木屋里,瑾王引诱他的小动作可不止一件两件……
庆朝男风盛行,前朝出了一对“桃李公子”,以诗文会友,还出了不少诗集,引得一众文人争相追捧。到了今朝,成帝也没有明令禁止过蓄养男宠,南风、离忧馆之类的场所络绎不绝,就连他手下净身的厂卫,也有偷偷跟男子来往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这种残缺之人就不被嫌弃,哪个权贵要是跟太监之流传出风声,只会被人家笑掉大牙。
他还听手下的太监说过,曾经有个不懂事的小太监喜欢上了某个三等侍卫,巴巴地跑去给人送东西,结果被人家反过来打了一顿,骂他连男人都不是,恶心透顶……
可想而知,连侍卫都不愿意跟太监有瓜葛,堂堂瑾王又怎么可能……不过是成大事的手段罢了,俞怀恩冷笑,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一丝酸楚和失望。
他也不想跟瑾王摊牌,每次瑾王过来送水送药献殷勤,他冷眼旁观,也很有趣不是吗?
“俞兄怎么这么看我?”萧弘瑾把食盘放在小几上,抬起头注意到俞督主复杂的眼神,连忙对着他笑了笑。
从俞督主醒来已经过了七八天了,今天太阳没那么晒,他就帮忙把人移到了院里的大树下。旁边就是徐大夫整理晾晒的药材,一阵风吹来,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萧弘瑾最近经常在俞督主身上闻到这股味道,混合着他自身的兰花香,清淡微苦,嗅得多了还有点上瘾。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辛苦王兄了。”躺椅上的俞督主摇摇头,狭长瞳仁微眯,悠闲地跟瑾王耍着花枪。
他已经发现了,每次有徐大夫在,瑾王就演的特别卖力,所以只要徐大夫不出门看病人,他就要求呆在院子里。
“不辛苦,反正这饭菜也是花钱雇人做的,我只是顺路端过来,有什么好辛苦的?”萧弘瑾不好意思地道,熬药他还能三碗水熬成一碗,做菜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就算他愿意做,也不好折磨俞督主的胃不是?
人家可还是病人呢。
萧弘瑾上辈子是个体弱多病的富n代,这辈子更是个王爷,注定他没法点亮厨艺技能了。
萧弘瑾看了眼旁边整理药材的徐大夫,又对着俞督主眨眨眼:“后背的伤口还疼吗,要不然今天还是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