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会意,陪着王娇出门,就按照先前陶蛮领他走过的路往前院去,一路上王娇仍是防东防西,好像怕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狗儿来似的。
幸而不多时,却见如意迎面走来,手中提着个小炭炉。
三人止步,如意打量元夕,问道“哥儿不是跟着姨奶奶的么是要去哪儿”
元夕看向王娇,见她脸红不语,便道“姐姐,不知二姑奶奶在哪儿”
如意道“方才去了账房,有事儿么”
元夕便一笑“没什么,是了,那位、叫吉祥的哥儿呢”
如意指了指南院“他住在那儿。”
王娇见状不等元夕领路便道“我自己走走,不用劳烦了。”沿着如意所指就去了。
如意疑惑地看向元夕,元夕温和一笑,便道“姐姐要去做什么我来帮你拿着。”
见他甚是识做,如意把炭炉给他,道“你问的正巧,我才要把这个给姨奶奶屋里送去。”
元夕忙道“真是劳烦姐姐了。这种粗活,姐姐叫人去说一声,我们自然过来接呢。”
如意喜他嘴甜,便道“不算什么,我们娘子交代了,庄子里人手少,可却不能怠慢了姨奶奶,少不得我们多做些。”
元夕陪着她往外走,假装不经意地问“我们夫人也正说过呢,山庄里确实有些冷清的,不过好歹又多了一个人,那吉祥小哥儿是要在这儿长住了吗”
如意并不知他是有意打听,便随口道“是呀,他连自个儿叫什么住哪儿都不晓得,能去哪儿呢原先倒是要走的,可我们娘子心眼好,怕他在外头出什么意外,又特特地把他叫回来了。”
“是吗”元夕故作惊讶地“二姑奶奶亲自去找回来的”
如意道“当然了,特去了镇上的客栈呢。”
一提到客栈,元夕的心头一跳“那幸亏找回来了,前一阵子我听说,北镇的客栈里出了人命案子,至今没找到元凶呢。”
“谁说不是呢,”如意怎知他是旁敲侧击,只忙小声道“你猜怎么着,事发的正是吉祥住的那家,我们娘子才带他回来,那客栈里就出了事儿,前后脚呢,之前北镇的捕快还来询问过,听说尸首就是在后院雪里发现的实在吓人。”
元夕只觉着口干舌燥,心底又想起当年的那场惊魂。
没有任何的来由,他即刻认定客栈里的尸首必然跟赵襄敏脱不了干系,而“吉祥”确实就是当年的车中人。
元夕简直就想拉着陶蛮立刻离开,心神不属地支吾道“那可、真是凶险的很,还好这小哥儿福大无事。”
如意腰杆儿挺的直直的“他当然是有福气的,就算一辈子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姓,有我们娘子在,也不用愁了。”
元夕勉强定神“是啊,姑奶奶对他可真是没得挑。他他对山庄如何我的意思是,他对姑奶奶应该也是知恩图报的吧”
如意忍住心里翻滚的话,难得地矜持说道“目前看着还好,究竟如何,也得看造化了。”
当天晚上,言双凤陪着陶蛮吃了晚饭,心里筹谋如何说起乘风的事。
她先前跟赵襄敏碰面的时候,特意提到过此事。
本来言双凤觉着,身为乘风的旧主人,赵襄敏一定会反对把马儿给陶蛮的,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辞了陶蛮,毕竟她心里还是舍不得乘风的,虽然理智上,很愿意按照陶蛮说的办。
所以此刻她需要一点儿“外力”。
可没想到的是,赵襄敏竟然只淡淡地说了句“乘风已经是你的,你拿主意就是了。”
言双凤并不满意这答复“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或者你是觉着乘风就算给了小姨娘,它也仍会跑回来所以有恃无恐”
赵襄敏道“并不是。我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答应。”
言双凤的眼睛瞪的如乘风的眼睛大小“你、你怎么知道连我自己都还不清楚呢。”说着,她放低声音“你可知,只要我答应,就可以跟小姨娘漫天要价小姨娘可是很有钱的”
赵襄敏笑道“你若真喜欢银子,就索性把它卖个好价钱,又想什么”
言双凤本想等他的反对,见他一再推波助澜地怂恿,气的挥拳在他手臂上痛击了几下“你怎么没心没肺跟你说正经事呢”
赵襄敏道“古人说千金难买一笑,与其看你每日愁眉不展地,我倒愿意用乘风来换钱。”
“没良心的,”言双凤咬牙瞪着他“我就该把乘风拉来让它好好听听,它若真通人性,一蹶子即刻把你踹的瘸了,才阿弥陀佛呢。”
赵襄敏笑的明眸皓齿“怎么总惦记着让我不好呢前儿还说要打断我的腿,是怕我好了,就离开了”
“我怕什么”言双凤还未说完,突然敛了笑,口是心非地盯着他问“好好地说什么离开你心里有这个主意”
赵襄敏摇头,在她腰上揽了一把“小心。”原来言双凤只顾说话,一脚踩在旁边的雪上。
两人站住了,赵襄敏撩了撩她鬓边荡落的一缕发丝道“放心,就算你撵我走,我也不会走。”
他离的有点儿近,言双凤微微向后倾身,突然将他推开,嘴里咕哝“我才不是小姨娘那样”
赵襄敏微怔“怎么又说起她”
言双凤侧头瞅他,心里一乱,便转开头看向别处。
赵襄敏想了想,上前道“你什么意思”
言双凤盯着前方梅树上一只肥嘟嘟的雀儿,半晌道“你看小姨娘身边儿跟着的那个叫元夕的,你猜他是小姨娘的什么人”
赵襄敏这才明白,哑然一笑“你指的是那个小戏子。包养戏子而已,这种事并不罕见,又何必说”
言双凤心思都在别的上头,没在意他唤出的“小戏子”,毕竟元夕跟了陶蛮后已经许久不露面唱戏了,一般人并不知他曾是戏子出身。
她只觉着仿佛违和,却没细想,只不悦道“你的眼睛很尖么,这就看出来了我起初都没想到,哼你竟全不在意你莫非、也想跟他一样”
最后这句,却有点儿信口胡说的意思。
不料赵襄敏道“你若愿意,倒也无妨。”
言双凤震惊“你再说一遍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赵襄敏淡淡道“我说过要以身相许的,可惜,我看娘子好像并不愿意嫁给我。”
这种话,他居然说的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言双凤咽了口唾沫,终于哼道“你想得美你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嫁你简直白日做梦”
“娘子的先夫君是四品嘛,”赵襄敏极宽容而善解人意地笑“我知道娘子想找有权有势、最好四品以上的,对么”
言双凤下颌一挑“你的记性还行。就是人不太聪明。”
赵襄敏走近她身后“我无权无势,不知姓名来历,人也不太聪明,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那,就做个那小戏子一样的,也还成吧”
他的语气过于暧昧了,言双凤只觉着心头一阵滚烫的什么掠过,如同潮涌阵阵无法遏抑,骇然地说道“你、你别瞎说,少自甘下贱。”
“到你怀中,岂是下贱,”赵襄敏望着她躲闪的眼神,轻声道“纵然是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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