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王屏息:“若是想本王死,何必藏藏遮遮,直说便是。”
石少卿笑道:“直说怕王爷您不答应,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你怎知本王会不答应?”赵襄敏很沉静地:“你挟持为人质的,是跟本王性命一般轻重的人。”
这一句话,把所在在场之人都惊呆了,包括石少卿在内,竟没法反应过来。
还是言双凤最先开了口:“你胡说什么!你还不住嘴呢!”
她被掐着脖子,声音有些沙哑,勉强从嗓子里挤出来。
若说这世上有人敢对小魏王这样不客气,恐怕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刹那间,王太监,赵兴良等又扭头看了过来,晋王还好些,毕竟见识过的,唯有王公公算是开了眼,一张嘴竟没法儿合拢。
此时白隼带人在外跟刺客周旋,苍鹭却随着赵襄敏折回了,此刻正跟如意站在一处。
原先刺客来袭的时候,如意慌里慌张不知往哪里跑,差点给人撞倒,还是苍鹭拉了一把,把她推给了言双凤,如今言双凤被挟持,苍鹭拽住了如意,绷紧身子,屏息静气。
他虽然也担心,但却更相信自己的小王爷,于是便没有插嘴,只静观其变。
这里小魏王给言双凤训斥了一句,道:“是不是胡说,你心里自然知道。”
言双凤被捏着脖子,对她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难受,此刻却只盯着赵襄敏:“我偏不知道!连自个儿是谁都对我瞒着,还敢说这话,你指望我相信你?”
赵襄敏很认真地:“本是想告诉你的,还记得在庄子里么?那封信,我本想叫你过目,你看过就会明白,但你没有。”
言双凤怒道:“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你肚子里想什么,我又不是你娘!”
赵襄敏道:“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故意要耍弄你的……只是情到深处,自然患得患失……”
言双凤骂道:“去你个大头鬼!整天谎话连篇,信你才有鬼!”
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儿,旁若无人地开始“打情骂俏”,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向来都在万人之上的小魏王,居然肯对一个貌似粗俗的女子这般低声下气,做小伏低的,这女人反而趾高气扬,气焰嚣张。
这一出戏光怪陆离,看呆了所有人,王太监跟晋王等犹如“井底之蛙”,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虽然听得分明,却仿佛是在做梦。
连见惯不怪的苍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挟持着言双凤的石少卿也看了个稀奇,他先前给小魏王那句“你怎知本王不会答应”弄得又惊又喜,又被言双凤的泼辣大胆弄的眼界大开,偏偏那传说中煞神小魏王,竟对那女人低眉俯首。
他又惊又喜,又气又急,觉着这女人实在是粗俗不堪,生恐她坏了自己的事,听言双凤破口大骂,便低头怒视她:“你给我闭嘴!”
就在这时候,言双凤叫道:“吉祥!”说话间她奋力往前一挣!右手肘屈起往后撞去。
那石少卿被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魂不守舍,原先紧紧掐着言双凤的手自然放松了许多,加上他不是真心要取言双凤的性命,只是把她当作跟赵襄敏谈判的赌注,这样珍贵的赌注自然不能轻易杀死。
被言双凤鱼死网破的一挣,他下意识地更松开了手,肋下却又给她狠狠一撞!
这一招儿,晋王是熟悉的,石少卿却是头一次领略。
“你这贱……”石少卿忍不住脱口骂了句。
但这么一走神,他却忽略了对面的赵襄敏。
对于高手来说,转瞬的功夫都足以扭转乾坤,何况小魏王在跟言双凤对答之时,就看出了她的意图。
几乎是在言双凤唤出“吉祥”的瞬间,他已经纵身而起!
言双凤命不顾地往前挣出去,石少卿总算醒悟,恼怒之下他叫道:“贱人!先杀了你……”话未说完,他张开五指向着言双凤后背插去。
但时机稍纵即逝,赵襄敏探臂过去,把言双凤伸出的手一把握住,用力。
言双凤腾身而起,撞入了他的怀中。
赵襄敏把人合抱的瞬间,雨燕姑姑已经纵身逼近,那边苍鹭本也已经赶上前来,可看到雨燕手,自己便急忙刹住了。
毕竟先前赵襄敏叫雨燕护着言双凤,却叫她置身险境,雨燕心中必然恼怒,定要报复。
果然,雨燕逼近石少卿,只听到刷刷响,才一照面,石少卿身上已经伤了数处,鲜血狂飙。
原来雨燕使的是一双鸳鸯钺,藏在袖子里,原先对付小太监的时候还没拿出来,这会儿可见是了杀机了。
赵襄敏抱住言双凤,淡淡道:“留活口。”
言双凤没来得及细看他,而只盯着雨燕姑姑,原先看雨燕对战那小太监的时候,她已觉目不暇给,没想到那时雨燕姑姑只拿出了三四分功力,这会儿才见真章。
她只顾瞪着看,连赵襄敏问她的话都没听见。
小魏王无法,捏了捏她的下颌:“凤二你觉着如何,凤二?”终于他也忍无可忍:“……姐姐!”
言双凤一个哆嗦,总算反应过来,扭头看她:“啊?”
赵襄敏仔细观察她的颈间,见有两个深色的指痕,他按捺紧张问道:“这里觉着怎样?疼么?”
言双凤眨了眨眼,试着感觉了一下:“没事儿。”
这瞬间,那边伴随着雨燕一个漂亮之极的旋身,石少卿已经给割断了脚筋,顿时跪倒在地,浑身仿佛浴血。原来雨燕被赵襄敏警告留活口,便特意没下死手。
幸亏言双凤给赵襄敏打断,并没有看到这血腥一幕。
这会儿外间白隼来禀告道:“王爷,外敌或灭或逃,楼上着火,还是尽快离开。”
王太监这时侯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外敌”“着火”等,如痴如醉地只顾看着小魏王。
晋王赵兴良咳嗽了几声,扇了扇那飘下来的烟雾:“阿弥陀佛,赶紧走吧!”
言双凤才也要往外,赵襄敏已将她打横抱起。
众人出了客栈,前方地上,横七竖八许多的尸首,王太监仿佛从梦境逃回了现实一样,捂着口鼻:“天、天神菩萨……”原来他看清楚了,死的人里,有不少是跟着自己和晋王出京的京畿卫的人,只不知道是跟刺客作战而死,还是……
言双凤倒也想看,赵襄敏把她的脸摁在怀中:“没什么好看的。”
直到嘚嘚的马蹄声响,言双凤觉着耳熟:“是乘风?”
赵襄敏道:“这可怪不得我。”
原先赵襄敏离开山庄的时候,言双凤思虑再三,才“忍痛割爱”,决定让他带着乘风,其实还是舍不得的。
赵襄敏看出她的心意,就仍是让乘风留在了庄子里。
谁知乘风是个圈不住的,它心系主人,加上“老马识途”,不几日,便追上了赵襄敏。小魏王还特意叫人带信给山庄,让不用着急寻找,过后自然再叫它回去。
这时乘风来至小魏王身旁,嗅了嗅,向着言双凤喷了响鼻。言双凤擅“懂”马语,顿时扭头道:“你这坏马,庄子里委屈你了?”
乘风不屑一顾地将头扭开,言双凤道:“你别以为自己是……”她看了眼赵襄敏,把那些不敬的话压下,小声嘀咕:“回头我叫人给胭脂找个更好的配!”
乘风似乎听懂了,转头怒视言双凤,微微露出白牙,仿佛要咬她一口。赵襄敏忍笑:“这时侯再找恐怕晚了。”
言双凤不明白这话何意,但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清他头顶的金冠,又听到周围人声马嘶,言双凤把脖子一缩:“刚才……在里头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的冒犯……”
话音未落,赵襄敏翻身上马:“姐姐抱紧我。”
言双凤赶紧伸出双臂把他的腰环住,才抱紧后又醒悟:怎么竟这样听话呢。罢了,权当是王命不可违吧。
赵襄敏单手持缰,正欲先行,却又有一阵马蹄声响传来。
身后听见响的众人都不由心惊,以为又有刺客来到。
然而赵襄敏放眼看时,却已经看清前来的那一队人马的服色,以及众人之中、极熟悉而令他不喜的一张脸。
小魏王看看那来者,又看向怀中的言双凤,她并未察觉什么……但对面那人,显然已经看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