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在得知小魏王“请”他们这些人上京的用意后, 本来打算,在京城内置买一处房舍,不为别的……好歹也要让言双凤有个能风光出嫁的地方。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 这却也不用她费心了,因为赵襄敏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包括房舍。
不过也有赵襄敏没想到的地方。
次日, 方家那边儿又来了人, 这次, 却是伺候老太太身边的玉蝶。
起先言双凤在方家的时候,玉蝶同她的关系就跟别的不同,言双凤也很喜欢这个爽利能干的丫头,甚至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所以在玉蝶先前逢难之时, 才出手拉了她一把。
不过这次两人相见,跟之前自然有所不同了。
玉蝶有些谨慎地行了礼, 正犹豫要不要换称呼,言双凤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啐道:“几天不见,我是身上长刺了么?你就这个躲躲闪闪地模样。”
玉蝶不禁一笑,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便道:“什么长不长刺儿的, 就算您是菩萨, 我更得认真磕几个头才好。”
言双凤哼了声,搭着手道:“好,那你磕吧,最好再点了那上好的沉水香, 摆上精致的果品点心,然后再说你的心愿,我才肯看看是不是能有求必应呢。”
玉蝶掩口笑起来,瞅着她道:“姑奶奶还是这样……我其实知道姑奶奶不见怪,只是朝廷的法度,王府的规矩,是不能轻慢的。”
言双凤拉着玉蝶落了座:“别说成亲后我也依旧是这个名儿不会改,何况这还没成亲呢,就先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
玉蝶正要开口,就见如意亲自送了茶上来,玉蝶看她的打扮也跟以往不同,不由赞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如意换了这么一身儿,我都不敢认了。”
如意吐舌道:“玉蝶姐姐,难道我只有衣装变了么?人就没变?”
玉蝶道:“看着是比才进京的时候白了些似的。”
如意高兴起来:“还有呢?”
言双凤笑道:“这丫头是得意忘形了!”说着就跟玉蝶道:“你知不知道,她能耐的很,竟给自己找了个女婿!”
玉蝶很是惊愕:“是么?!这……是哪一位?”
“怎么说是我自个儿……我、我又没瞒着你,”如意羞红了脸,撅着嘴对言双凤道:“何况还没怎么样呢,娘子先嚷嚷起来!”
玉蝶笑道:“害羞什么?这是大好事。”她看向言双凤:“只要是姑奶奶给你过目了的,定然是个值得嫁的良人。”
言双凤得意道:“这话不错,是我许了的,还是我给撮合了的呢。”
玉蝶道:“那定然是错不了,到底是哪家的?”
“什么哪家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言双凤笑着说。
玉蝶最是聪明:“哦,原来也是王府里的?”她的目光闪烁,见如意的反应,便忙站起身来:“那可真真的要恭喜姑娘了!竟也是好事当头。”
就算是王府里的小厮,也比别处体面些,何况是跟随小魏王的,自然非同一般。玉蝶实在想不到,如意竟有这造化。
如意抿着嘴,又羞又喜:“哪里……姐姐自跟娘子说正经事,我先出去了。”屈膝一拜,忍着笑地赶忙往外退去。
见如意离开,玉蝶半敛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想这丫头的福气在这里。也是她当初执意要跟着你,这份忠心耿耿,必有福报。”
言双凤心头一动:“怎么发这种感慨,你……在府里可还好?”
玉蝶忙打起精神来:“原先大爷出事,老太太的情形不大好,颇忙乱了一阵,这两日总算缓了过来,没什么大碍。”
言双凤道:“老太太……当真好了?”
玉蝶点头:“多亏了姑奶奶先前找了的那位太医,实在是妙手回春。”她稍微地停了一停,看了看左右,放低声音道:“就是因为二姑娘那般自作主张胡闹,又生了点小气,至今还罚二姑娘闭门思过呢。本来老太君想请你过府同你解释,可又知道这会儿时机不对,再请你过去怕是多有不便,想自己来见你,又觉着……”
“都过去的事了何必计较,”言双凤赶忙道:“且哪里有让老人家来见我的道理?只要不是方家觉着不便,我又有什么?”
玉蝶的眼中透出感激,旋即道:“纵然你心里没什么,可是那位……”她又往门外看了眼,虽不敢说,言双凤却知道她指的是赵襄敏,玉蝶道:“到底要避忌,所以今儿特叫我来走这一趟,也是有几句话同你说的。”
言双凤道:“是什么话?”
玉蝶道:“老太太听说,你是要在京内大婚的,皇室的婚礼不同寻常,老太太就想,你的家是在龙城,若是愿意,大可以把方家做你的娘家,就是说,出嫁的那日可以从方家……”
言双凤大为震惊,没等玉蝶说完便道:“这当然不成!”
玉蝶温声道:“我知道你必然不肯答应,毕竟……”她叹了声,道:“不过你要知道,老太君这话,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先前因为你跟大爷和离,京内多少流言蜚语,这次若是能把方家当娘家而出嫁,那些流言当然是不攻自破了。另外,方家虽不算是什么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但也算是体体面面的正经门第……”
言双凤的出身不是什么机密,尤其是定了跟小魏王的亲事后,京内几乎人人皆知她是北镇小庄子里的、牧政司养马的后人,没有什么显赫来头。
倘若她能从方家出门,一来之前关于跟方家闹得大不快的那些话会消弭不说,方家,自然也成了她的“娘家”,也算是个小小地“靠山”。
这是老太君的想法。
言双凤听玉蝶说完,一笑道:“我明白老太君的意思,不过,其实老太君也清楚我的性子,我不会在意那些飞短流长的,至于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我也不在意,他也同样,所以就真的不必了。”
玉蝶默默地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倾身过来,几乎耳语地:“方才那些话,是老太君叫我说的,不过,照我私心想来,老太君恐怕还有一层意思,毕竟之前大爷入御史台,人都说是殿下指使的……老太君大概是想借此机会,对王爷示好,化干戈为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