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垂眸看她时,脸上的怒意迅速散去,低声说道:“他刚才差点伤了你,便不可饶恕。”
苏筱玥突然就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幸福感,酸涩辣楚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滚烫得连呼吸都热了起来。
“嗨,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苏筱玥用故作轻松的言词来掩盖她五味杂陈的心绪,“我在车里坐得无聊,就想上来找你。”
季瑄带着她往里走,“我到这儿看个病人,马上就走。”
“不着急,我等你。”
一路看过来,苏筱玥已经看出来,这里面实际上是个很小但设备齐全的急救治疗室,但她一直没看见病人,这让她不免对每个房间多看了两眼。
季瑄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柔声说道:“你就坐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就来。”
季瑄用一栋房子配上全套的医疗设施而医治的人,肯定与他关系非同一般,但据她所知,除了自己这个冒名顶替的姐姐外,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这让苏筱玥十分的好奇,她问:“我可以跟你去看看吗?我好歹也算半个医生。”
季瑄想了一下,笑道:“一个植物人,你想看就来吧。”
苏筱玥有点口吃,指着外面刚从门前走过的人问道:“你这儿这么多的医生护士和安保,还有那些专业的医疗设备都只……为一个人服务?”
“嗯。”
这勾起了苏筱玥强烈的好奇心:一个大脑不可逆转损伤的深度昏迷者,若不是与季瑄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他怎会花费巨资请专人来单独照顾。
她与季瑄之间一直都相处得很随意,有疑问,苏筱玥就直接问了出来:“你这样费心照顾他,是你什么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病房,来到整栋楼唯一的病人前。
季瑄站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的人,说:“他对我很重要,他曾经很照顾我,即使他这个样子了,我也希望他活着。”
房间里很安静,呼吸机沉重的气压声衬得季瑄的声音也极其压抑,和着心电监测仪冰冷的滴滴声,显得他格外的冷漠无情。
但他说的话明明那般情意深重。
苏筱玥却知道:季瑄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若是个薄情寡恩的人,就没有那一晚他为了死于车祸的罗菲而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看淡情义的人。
苏筱玥出于职业习惯,随便查看了一下各种仪器的工作情况,查看了一下显示屏上的数据,一切都正常。她顺手为病人理了一下被子,发现被褥下的手并没有长久卧床病人的那种骨瘦如柴。
苏筱玥看不清床上那人隐在呼吸面罩下的脸,但从刚才那一眼,她也看出来季瑄对他照顾得真的很好,每天肯定有专人定时为其做肢体运动。
季瑄并没多停留,和她一起看望了那人,听医生常规汇报了那人身体状况,便带着苏筱玥离开了。
车子开出大门后,苏筱玥才觉得那如影随形的压抑感渐渐消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