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謜)_第 143 章 六十三(1 / 2)_六州歌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 143 章 六十三(1 / 2)

六州歌头 4354 字 1个月前

亥时正,夜阖灯挑。

        左相府难得在起更之前迎回自家老爷,长廊上的灯笼都多亮了几盏,成管家一路碎步跟着秦毓章,低声汇报府里的情况。

        在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外院会客的花厅里,已经候着一对少年男女。

        两人相对而望,因一方坐的是轮椅,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不远,但也不近。

        “秦公子似乎很紧张。”少女漾出一丝浅笑,“我虽是以见你的名义而来,但要见的并不是你。所以你不必陪在这里,大可先行离开,别耽搁正事。”

        “你……”秦幼合看着她,犹豫的神情变幻几许,终究没再开口,只低下头揉捏自己的金花松鼠。

        他带着浣声进京,送了信,左思右想大半日,觉得还是自己家里安全,就把人带回家里安顿好,而后便想走。

        谁知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府上就他一个主人家,他不接待不好,接待了却又让自己不开心。

        若他还是从前敢当场骂贴上来的女孩子“丑八怪”的那个秦小少爷,或许就会直接让成伯把人赶走。

        可现在,他对着这位身有残疾又知书达礼的傅二小姐,实在狠不下心。反使得自己如坐针毡,好似自己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一般。

        侍女不知上来剪了几回灯花,花厅外的石道上终于响起一叠脚步声,煎熬许久的秦幼合立即起身,闭着眼向对方拱手作了一揖便走。

        脚刚迈两步,又转身把站在他坐那张椅子后面扶着椅背打瞌睡的书童拉走。

        后者被拉出门,还不知今夕何夕,他不由怒从心头起,“秦小裳!”

        “在呢在呢。”秦小裳囫囵地说着,顺手打了个呵欠。然而一睁眼就见迎面走来的几个人,立时如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透心凉似的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老爷”。

        秦毓章微微颔首,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别急着出府,爹还有话要对你说。”

        今夜的月极其的亮,秦幼合更不敢看自己的亲爹,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盆松上,小声道:“噢。”

        “先去吃饭吧。”他爹拍拍他的肩,与他错身而过。那神态极其平静,好似他一直呆在他爹眼皮子底下里,不曾离家出走一般。

        他回头想说些什么,他爹却已大步跨进了花厅。成伯留下来问他想吃什么,含着笑轻声细语,同小时候哄他的语气一模一样。

        他仰头望了一下月亮,对老人说不必麻烦,用屋里的糕点将就罢。

        花厅里,傅景书面上还挂着那一丝浅笑,叉着手,下颌轻点:“秦大人案牍劳形,辛苦。”goΠъorg

        秦毓章经过她,拂袖在上首的太师椅坐下。他还穿着一身绯红官袍,尚未来得及换常服。

        “傅小姐亲自登门,倒让秦某暂且从折子堆里脱身了。”

        明岄推动轮椅转向上首,少女还是笑道:“景书既无父母亲长可以依附,自然事事都得必躬必亲。”

        她拿开搭在膝上的薄毯,露出底下一只绘海棠的方匣,再将其双手捧起,说:“傅大人把这匣子给我的时间,比他告诉我齐宗源欲除钦差的消息要晚一些。而在得知这个消息更晚一些的时候,才知您派来送匣子的人什么都没跟他说。”

        秦毓章不置可否,端起手边的茶盏,从容饮茶。

        “秦大人真是,”傅景书说着低下头,咬住嘴唇一侧,很快又抬头,赞道:“好厉害的心计。”

        她把那匣子放到一旁的方几上。这物件已完成了使命,再无作用。

        “人一旦得意忘形太久,不需要别人动手,便会自取灭亡。”秦毓章放下茶盏,平和地说:“你得让傅禹成谢你提醒他这一回。”

        傅景书随之点头,“我的奉告都有价标,日后会向他收取。”

        她的声音轻快,神态理所当然到不以为意。

        秦毓章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半晌后说道:“果然是你。”

        “我以为秦大人早就知道。”傅景书瞥向方几,那匣子上的雕绘清晰无比。

        上首传来平淡的男声,“总得确认一遍。”

        傅景书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成亲之后,我要带着我哥哥一起过来。”

        “你兄长与你相依为命,又身患沉疴,接过来住在一起,确实更方便照顾。”秦毓章痛快地答应下来。

        “凡事知会我,不可劳动他半点。”

        “随时都可能咽气的人,本堂能劳他做什么?自然不如景书小姐。”

        傅景书攥紧绸裙,两道淡如烟景的眉蹙到一起,仍坚决道:“那就一言为定。”

        “好。”

        话音刚落,成伯走到厅门外请示,得了允准后进来到秦毓章跟前,低声说:“老爷,钱大人回来了。”

        “叫他进来就是。”后者示意不用避讳,又吩咐道:“去给他准备宵夜。”

        成伯应声下去,少顷,钱书醒快步进来,“相爷。”

        他看向厅中的主仆二人,再看向上首。秦毓章微微摇头,他便上前疾声道:“船队未至春风岭,柳飞雁死,柳逾言自戕,剩下一个柳从心,”他顿了顿,“被漆吾卫追杀。”

        “漆吾卫?”秦毓章面色微动,偏头向下首的少女,片刻后笑了起来,“本堂记得,陈林与承平张氏女有旧。”

        傅景书回以淡笑,只道:“斩草就要除根。秦大人割舍了柳氏商行,自然得允准其他人接手。”

        “你!”钱书醒悚然一惊,一时说不出话,差点就伸手指向她。

        秦毓章示意他坐下,计划被打乱也不见愤怒,仍是语调平平:“柳氏商行确实家大业大,有多大就有多烫手。还有陛下那边,陈林未必能圆过去。”

        “柳氏旗下商贾甚众,积累了这么多年,余财一定可观。”傅景书亦不动声色,“可解江南之急,可填国库之需。”

        秦毓章却道:“本堂奉劝景书小姐一句,本堂能拿的东西一定会拿。没有拿的,不是我拿不了,而是我不愿拿。”

        “至于为什么,景书小姐聪慧绝顶,一定能够明白。”

        傅景书闻言,再一次蹙眉,垂眼盯着自己的掌心,陷入沉思。

        秦毓章没有紧逼不放,再问:“轻名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