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謜)_第 198 章 二十(1 / 2)_六州歌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 198 章 二十(1 / 2)

六州歌头 11393 字 1个月前

暴雪泼天的第一日,贺今行就给县衙里的人放了假,叫他们雪晴再来。他自己顺便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些积压已久的公务。

        谁知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才转为小雪,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堆得高过台阶。

        星央和桑纯没来得及走,夏青稞和夏满也没法外出,五个人就一起铲雪,把好雪往储雪窖里藏。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雪。”夏青稞说:“瑞雪兆丰年。但雪太大,成了灾,能不能活到丰收的时候可难说。”

        贺今行也在想,他们这里已然如此,不知道牙山和松江是个什么光景,还有仙慈关以西和牙山以北的地方。哪怕不是大宣的领土,他也担心生活在那两片土地上的生灵。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生命都是脆弱的,无辜的。并且,吃饱穿暖才能安居乐业,饥荒只会引发动荡甚至战争。

        星央和桑纯必须回仙慈关,贺今行嘱咐他们从银州走。错金山沿线很可能已经被大雪封路,官道也无法避开,但至少有路标,还有驿站。

        “这个冬天还可以来找你吗?”星央问他。

        “过年吧,年节休沐。”他想了想,说:“我来找你们。”

        星央没有预料地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变得高兴起来,跨上马又回头约定到时候来接他,才被桑纯抓着金刚轮的马辔拉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俩的人影,贺今行才回去。

        云织县衙的大门不宽,夏青稞站在门外能堵一半的道,“你们的书上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你和那两个外族人看起来关系很亲近。他们虽然是混血,但外貌显然更加接近西凉人,而不是宣人。为什么呢?”

        问的显然不是长相,贺今行边走过去边回答:“他们身上有宣人的血脉,户籍也全部落在净州玉水,怎么能算外族?更何况他们信我,我也信他们,坦诚相待,就不惧异心。”

        “你信他们,那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呢?”夏青稞的疑惑毫不掺假,他对于家乡之外的地方的人文与习俗与都有着旺盛的求知欲,急切地想要从一切的不同中寻找到适合移植于家乡的部分,急切到甚至有些尖锐。

        “西凉面孔真的可以在净州这样的大城里随意行走吗?”

        “他们知道怎么隐藏自己,至少在西北这一片是自由的。”

        夏青稞与他一起回后衙,口头很快很直白:“也就是说,中原是不会接受他们的。”

        贺今行突然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认真地说:“中原腹地远离西北边陲,很多人因为大宣与西凉的战争而引发的恩怨天然厌恶西凉,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抵触长着西凉面孔的人。但也是战争,让西凉女人短暂地进入仙慈关内,被迫与大宣的男子媾合。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带着西凉人的面貌特征,然后与亲生父母失散或是被抛弃。不论厌恶的还是被厌恶的,都不是他们的错。”

        夏青稞说:“那是谁的错?一件事有了果,就一定有造成这个果的因。强迫女人的士兵,没有约束部下的将领,还是两国决定发起战争的皇帝,亦或者是失败那一方的原罪?因为若是胜负相易,那这些人或许就会换成一副宣人特征的面孔出现在西凉的草原上。”

        贺今行沉默下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院子里的道路刚刚清扫完,扫出的部分积雪就堆在两旁,道路和雪堆黑白分明,一眼就能看到它们的边界。如果世间所有问题的答案也这么清晰明白就好了。

        他想啊:“我爹说战争是非常复杂的。我以前不懂,但渐渐开始理解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复杂的。”

        拿着刀杀人的或许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救人一命的未必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送你大礼的目的或许是要你死,将你置之险境的也有可能是想保全你。一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敌友之别不知会换几轮,在政治的漩涡里,谁能永远处在同一个位置?

        “我认为不能轻易地把这个错误扣到某一个人头上。不论是那些将士还是当时的朝廷,至少我们今日能站在这里谈话,正是因为他们守住了仙慈关,将西凉人挡在关外。”贺今行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该归咎于谁,但我觉得我可以去改变这样的局面。我不能挽回他们从前受到的伤害,但我可以尽力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遭遇,也希望未来不会再有其他人重蹈覆辙。”

        他的目光里不再有犹豫,寡淡的冬日在他身上映照出熠熠的光彩。

        “你看,我是汉人,你是绒人,细分下来也是不同族的。但我们不也一起合作,互相帮忙吗?因为你和我生在同一个国家,我们都是宣人。”

        他向夏青稞伸出手,“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夏青稞久久地注视着他,他的手臂就一直固执地保持着斜向上的角度。

        “我相信你,你借给我纸笔和蜡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心很好的人,但是……”夏青稞抿了下嘴唇,终于握住他的手,“好吧。如果汉人都是你这样的人,我想不止是我,我的族人都会愿意的。”

        贺今行笑了笑:“我相信有一天,生在大宣的每一个人,都能同心协力,互帮互助,没有歧视,没有敌意,没有对立。”

        白雪飘飞,交握的手掌在半空中再次用力握紧,“就从我们开始。”

        两人回到后衙,贺今行打算整理一下云织县的县志,夏青稞没事可干,就帮他一起整理,帮着帮着就拿了一卷坐到旁边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当日下午,最后一片雪花终于落地。雪停不到一个时辰,周碾和几个兄弟就扛着铁锹到县衙,本想着来铲雪,但衙门里通畅又干净,根本用不到他们,令他们有些郁闷。

        贺今行却很高兴他们来得这么早,带着他们一起出了县衙,去大街上铲雪。街道两边的住户也陆续出门来,加上后头赶来的衙役,一大群人一起热火朝天地扫了一个下午,把城门的路给扫干净了。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整个县衙又分成三队去周边乡下村子,铲出被大雪封住的路,看看各个村里有没有受到大雪的影响。

        贺今行问夏青稞和夏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夏青稞还没应声,夏满就答应了,揽着前者跟他们一起,还说着什么。

        以贺今行这几日进步过后的绒语,听出了“邻居”“不能光站着”“热情”之类的词汇,于是满含谢意地向对方露出笑容。

        好在云织年年冬天有大雪,乡亲们早有准备,今年的雪虽然来得早来得大了些,但也没有造成大范围的受灾。有十多户人家被压垮了牛棚猪圈,有两户人家特别倒霉被压垮了屋舍,借住在同村人家里,看到官府的人来帮他们重修房屋并承诺会给予补贴,眼泪落了一次又一次。

        落日下山的时候,贺今行才和大家一起回县城。却见朱教谕焦急地等在县衙里,见面便告诉他们,社学被大雪压塌了学舍。

        刘班头摸胡子:“嘿,那些小的岂不是正好放假?”

        朱教谕手里正好拿着一卷书,听了这话就狠狠打他一下,“放什么假,一年到头就那么些时间读书,还放假?你是个莽夫,难道要让你儿子也做莽夫?”

        云织县的社学是整个县里唯一的一间学堂,本就老旧,大雪天又没有人值守,垮塌很正常。而对孩子们来说,冬天不热,也不需要帮衬家里,正是读书的好时候。没了社学,可就没了进学的地方。

        刘班头赶紧赔不是,朱教谕没空搭理他,忧心不已:“县尊您看这该怎么办?”

        贺今行尚未来得及顾到社学这块儿,便反问对方有什么需要。

        朱教谕略一沉吟,便直说:“社学肯定要重修,但重修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属下不想让孩子们错过,您看能不能安排个地方,让孩子们暂时把学给上着?社学共有学生二十三名,也占不了太大地方,一间大屋就足够。”

        “可有闲置的适合做成讲堂的地方?”贺今行问汤县丞。

        后者想了想,“衙门隔壁的库房是三大间,以前用来存放武器和仪仗一类,但县衙员额缩减之后,就只用得上一间,另外两间一直空着呢。”

        众人一起过去看了看。三合大院,临街是随墙式的大门,一个朝向打通成一间,除了中间那屋,两边都空着,“别说二十多个,五六十也坐得下。”

        地方便定了下来。第二天,贺今行和刘班头带人去原来在城外的社学,把能用的桌椅之类的物件都搬回来,按照朱教谕的吩咐布置好讲堂。

        朱教谕则去通知学生们复课。他知道他的学生们家住在哪儿,从城里到城外,一个一个地上门去通知。

        又过一日,县衙开衙后,众人办公途中不时就能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读书声。

        偶得闲暇,贺今行和汤县丞悄悄过去看,坐在讲堂里跟着摇头晃脑的都是七八岁八九岁的半大孩童,一数人数却只有十五个。

        朱教谕是启蒙先生,课堂的内容主要是教识数、详训诂、明句读。不求学生考秀才,就图个会数数认字儿。

        贺今行问学生怎么少了这么多,朱教谕叹气。

        讲堂在城里离得远,上下学就要花更多的时间,以前在社学是他煮饭管饭,但现在得孩子们自己带午食,他们爹娘就反悔不让读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县尊。

        汤县丞说,老朱你别气馁,不认字儿就是睁眼瞎,咱们衙门里多少被骗的案子都是因为原告不识字。能教几个是几个吧,你已经很辛苦了,尽到你的责任就够了。

        朱教谕不说话,贺今行就说,我们再劝一劝,试一试吧。

        于是他跟着朱教谕一起,又一家一家地跑,瞅见同村有年龄合适的孩子,也去游说。

        早出晚归可以同村或者几个村的孩子一起结伴,中午就由衙门做大锅饭管吃。若是下午风雪大,衙门会派人护送回家,或者就宿在城里。

        两人奔波好几天,终于让学堂里的学生增加到了三十个人。贺今行把县衙临街的两间倒座也改成了通铺,供师生偶尔留宿。

        改完之后,他重新翻阅汤县丞说的那些诈骗案子,有了新的想法:“可以教孩童读书明理,也可以教大人们认字写字啊。”

        这样至少不会糊里糊涂地就在自己名字上按了手印,到出事了才明白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又和汤县丞他们一起四处走访,请正是农闲的大人们来参加今冬的小学堂。

        头一回效果不大好,只有不到十个人愿意来,领头的还是贺今行初到云织遇见的老大叔,大叔笑呵呵地搓手:“县尊总不会坑咱们。”

        贺今行也笑,就在库房另一边的空屋亲自上阵教了第一堂课。教认一些常见的字形,教写每个人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简单常用的字。也管一顿饭。

        因为教的简单,县衙里读过一些书的人不少,大家就轮番上阵。

        火盆烧得旺,讲堂暖和得很,大锅饭也管够,渐渐来的人就多起来。

        汤县丞却有些忧虑,说这么多人来蹭饭蹭火,一天几大百文地走,衙门开支可就紧张了啊。

        贺今行拍了下额头,回道,这些日子忙,忘了让你看公账,上回帮忙剿灭马匪的仙慈关骑兵捉到了匪首拿到了财宝,回头分给了咱们一千两。

        汤县丞听了,再不焦虑,也准备给乡亲们上课去。

        日子一天天地赶下去,只要不下大雪,县衙与相邻的库房每日都热火朝天。

        大寒之后,衙门也渐渐清闲起来。某一日上午,贺今行日常扫雪,忽见刘二扭着他儿子从门前过。

        他把人叫住问怎么了。

        “县尊!”刘二很给面子地稍稍松开了自家混不吝的儿子,“我让这小子来进学读书,他偷跑去雪地里抓狍子,这不被我逮到了。”说着就生气地给了小孩屁股一巴掌,“我看你小子才是个傻狍子!现在多好的条件不知道珍惜。”小孩抱头欲跑,但被紧紧地抓住了后衣领。

        贺今行记得这孩子叫刘粟,十岁了,平常跟他爹一样精明,不是个不听话的。就说朱教谕正在上课,让孩子先在他这儿待会儿,下堂课再过去。

        刘二放心地把人交给他,自个儿好继续去给杉杉谷挖好的储雪窖填雪。

        当爹的走了,贺今行才问刘粟怎么会逃学。

        小屁孩儿咕哝着说要不是被他爹逮到挨了一大圈儿的揍,他才不会迟到,然后飞也似地跑向学堂。

        看着不像是有意逃学的样子,贺今行心里疑惑,但又观察了几天,那孩子没再出任何问题,也就没揪着不放。

        年关越来越近,贺今行寄出的信渐渐都收到了回音,朋友们还给他附寄了一些东西,书本吃食皆有。

        其中江与疏给他的信几乎要撑爆信封,拆开才知,与疏按照他的描述,问了同僚,查了典籍,绘出了几种供参考的营造图纸,还根据错金山脚的地质列出了可能遇到的问题和一些解决方法。他看了大半夜才看完,然后交给夏满,后者十分高兴,说这帮了他的大忙。

        学堂上课的最后一日,刘粟那小子一大早跑到县衙来,丢了个麻袋在大门口说是送给县尊的。

        贺今行亲自看了,却是一只死狍子。

        他趁下课的时候去学堂把人叫出来问,能与同伴在雪地里掐架的皮实小孩却罕见地有些羞涩。他说他用棒子打的,蹲了好多个早上才打到两只,一只给县尊,一只给朱先生。

        他半蹲着,小孩儿就大胆地抱了抱他的脖子,开始吹牛说区区两只狍子不在话下,明年还给您和朱先生打。

        他看着这张小小的笑脸,动容许久;然后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说大冬天的早上危险得紧,叫他不要再这么大胆。

        回头就把晏尘水寄来的两大盒吃食拿出来,一盒送给刘粟,一盒托朱教谕发给其他孩子。

        这小孩儿喜出望外,得意坏了,回家就举着食盒向家里人炫耀,然后被他爹一把收缴不提。

        总之小孩子和大人们的学堂都在这天放了假,县衙也开始休沐。

        因为天化十五年的除夕就要到了。

        贺今行到任一个冬天,云织县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位年轻的县令。大家知道他是独自一人前来赴任,就在年前送了许多吃的喝的用的到县衙。

        他把能还回去的都一一还了回去,顺便拉拉家常,问问大家都有什么愿望。各式各样的回答都有,最多的是说希望明年冬天还能像今年一样。

        贺今行回到县衙还在想那些愿望,明年他在当然可以继续像今年一样,甚至更好。但他早晚会离开这里。而云织未来的发展与选择,都得看下一位继任的县令。

        他与夏青稞在饭前说起这件事,叹道:“要是不管继任者品性能力如何,都不影响那些好的政令执行,大家也可以过得越来越富足满意,就好了。”

        “你想的这些,说简单也简单。你把这些写进律法,制成条例,让所有后来的官员都遵守照行,不就不用管后事了。”夏青稞说完,快速评估了一下,“不过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很难,应该比你找个靠谱的继任县令还要难得多。”

        贺今行倒还没想到这里去,听完很有启发。然后说自己已经交代过汤县丞,除夕要到玉水去探望亲友,问对方和夏满叔要不要一起去。

        他本以为按照夏青稞对外界的好奇心与探知欲,会选择和他一起,但夏青稞却摇头:“我和夏满要回宜连过年。绒人会在除夕燃起篝火,围着篝火手牵手地跨过年关,进入新年。大家一定很想我们,我也很想他们。”

        夏满也是如此,说自己元宵之后再下来,到时候会拿出最终的修渠方案。

        大寒已过,不会再有连绵几日的大雪暴雪,也没到雪化极其冻人的时候,正适合出行。贺今行没有留他们,准备了给老县令夫妇的薄礼,请夏青稞代他问好。

        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送走这两人,也独自骑着马,转头去向净州。在净州城里歇了一日,第二天出发前往玉水。

        玉水县是最接近仙慈关的一座城池,名义上为县,但与净州城几乎差不多大。

        西北城池的繁华一半靠河流,一半靠商队,或者说两者互相成就。

        玉水横跨天河主河道,建立在戈壁难得的绿洲上,占尽水文地利;并且对绝大部分长途跋涉来到西北的商人来说,玉水才是大宣最西端。

        尤其是年关前后,仙慈关互市将开,大批的商队带着大量的货物在此聚集,等着正月初一前往秦甘道,与西凉人做生意,然后在正月十五回返中原南北。

        贺今行进入玉水县城的时候,已是腊月廿九的晚上,所有客栈都被住满了。他牵着马一副江湖客的打扮,熟稔地穿过一条条街巷,最后进入了一家挂着柒号招子的打铁铺。

        星央接到他从净州传递的消息,和桑纯一起在这里等他。星央本来不想带上桑纯,但这小子不跟踪他也能找到这里,他没有办法,只能憋着气不和对方讲话,以表明他在生气。

        但他看到贺今行的时候,就忘了这些,叫桑纯去给将军套马。

        桑纯在他背后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然后麻溜地去牵马。

        贺今行旁观了全程,哈哈大笑。稍作休息,就换了身衣裳,抹了脸裹上头巾,再裹着斗篷,带着兄弟俩一起上街去。

        太阳早已落下,但整个玉水灯火通明,在未来的大半个月里,它都将是一座不夜城。

        街上人来车往,什么样的装束都有,三个人混在里面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他们先去了城里最大的客栈,按照约定敲响一间上房的门。往年这门楣上都刻着一枚雁子印,现在被刮掉了,但不影响里面住着的还是柳氏的人。

        从前走仙慈关的货都是柳逾言亲自押,但这一回的负责人变成了秋玉。

        她比半年前又苍老了许多,贺今行看到她,很想宽慰两句。但她的丈夫和少主远下南洋生死不知,而她的儿子亦在北黎音讯全无,他一是身份不便,二则没有拿到最新的消息,也不敢贸然开口。

        秋玉带着他们到了院子里,抬手指向一辆堆满货物的普通褐色马车,“验吧。”

        贺今行探身进车厢,箱盖开开合合的声音响了半晌,最后出来说:“怎么这么多?”

        他说的当然不是那些堆着的所谓的货物,车上所有箱子都是空的。

        而之所以堆这么多空箱子,并在到达这里之前封得严严实实,是为了确保不被人从马车行走的辙印中看出端倪——这是一辆由纯金打造的马车。

        秋玉的手势告诉他,这一车黄金,总共五千两。

        从甘中路银州平安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