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子道:“因为误伤之后,我认出此人是冲灵子的侍婢阿英。再一看她,显然不是刚刚路过的样子。于是,我便想起我每次练功,她都鬼鬼祟祟地假装经过,趁机偷看。又曾听镜涵子说,阿英找她求教过武功,但是被镜涵子婉拒了。我心想,仙府明令,仙师所传功法皆为机密,不准旁人私窥。阿英明知故犯,我怀疑她包藏祸心,来仙府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我就问她为何偷看我练功。她仗着自家主子颇得仙师青眼,不仅巧言狡辩,还一再以下犯上、出语顶撞。目中无人、语态轻狂之相,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仙师道:“即便如此,她已向你跪下,又被你打了耳光,你也算责罚过了。至于是否包藏祸心,有其他目的,以后再加追问也不迟。你如何能狠心眼见她血流不止,却不许她就医呢?”
碧桐子道:“仙师,阿英一个下人,却敢一再对我冒犯无礼,我实在气愤,不得不严加教训。”
仙师道:“她并非你的下人,你大可以告诉她的主人,让她的主人去管束。若你觉得她的主人会宽纵了她,那交给王管家和管家嬷嬷□□也可。何必大动干戈、自失身份呢?”
碧桐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委屈垂泪道:“仙师偏心。仙师不追问阿英为何要找镜涵子求教武功,反而怪我不让她就医。所谓捉贼拿赃,我好不容易逮住她,她还犟嘴抵赖,我若放虎归山,来日她还不知要在这仙府,胡作非为至何地步!”
仙师道:“你埋怨为师偏心?碧桐子你向来虔诚向道、刻苦用功,为师都看在眼里,也想成全你这份难能可贵的苦功。但修道先修心。修道之人最讲究心思清净纯良。就算阿英身份卑微且顶撞了你,你作为一名修士,也该心平气和、妥善处之。你连这样的心境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修炼得道呢?为师不深究阿英的过错,确实是为师偏心,不过为师偏心的是你。因为为师觉得当务之急是教育自己的弟子,挽救她的道心,而不是惩罚外人的过错!”
碧桐子闻言惭愧不已,不再辩驳。
仙师道:“冲灵子,你也是。阿英既然是你的奴婢,你就该约束她,不能放任她做出危险异常的行止。”
冲灵子也道:“是。弟子以后必定对阿英严加管束。”
仙师道:“罢了,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对各人的处罚,为师稍后再做定夺。你们四人先各自回房吧。”
于是,仙师在忘忧子的陪同下,回了太虚园。
冲灵子、碧桐子、镜涵子三人则各自朝住处走去。
冲灵子三步并着两步跑回住处,远远便看见一群嬷嬷和奴婢打水煎药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冲灵子与一个端着铜盆从屋里出来的奴婢擦身而过,一瞥眼望见满盆的血水,陡然心惊不已,便拉住那奴婢问道:“大夫诊过了没有?”
那奴婢道:“回禀仙姑,诊过了,开了药方刚走。”
冲灵子这才稍稍安心,冲入房中,直奔阿英的床前。
只见阿英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身旁围了一群嬷嬷奴婢。嬷嬷奴婢们已为她脱下血衣,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冲灵子蹲在床边轻轻唤了阿英几声,不见阿英有丝毫反应。
冲灵子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拉着身边的一个管事嬷嬷去了侧边,悄问道:“徐嬷嬷,大夫看过了怎么说?”
徐嬷嬷道:“仙姑莫急,大夫说性命无虞,只是伤口几近透背,断了小骨,伤了大筋,没有三五个月的工夫怕是难好。”
冲灵子听完,眼泪立马夺眶而出道:“那个毒妇!竟下这样的狠手!大夫开了药没有?”
徐嬷嬷道:“开了。开了一副汤剂,一瓶金创药。金创药已经刚才为阿英姑娘上上了,又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了身新衣。汤剂先下小红正在煎着,好了就端过来喂与阿英姑娘。”
冲灵子道:“有劳嬷嬷。大夫走了没有?我拿银子给他。”
徐嬷嬷道:“不必了,王管家说仙师已经交代,阿英姑娘的医药费用由仙府一力承担。大夫需要什么药材,无论多么名贵,都打开库房去找,挑上好的用。所以,仙姑放心吧,有仙师亲口·交代,王管家一手安排,必定会把阿英姑娘照顾妥当的。以后有什么需要,仙姑尽管吩咐。另外,刚才王管家过来问明大夫阿英姑娘的伤情后,说是阿英姑娘伤得这样重,怕是有阵子不能伺候仙姑了,稍后挑几个仙府的奴婢过来伺候仙姑。”
冲灵子未料会有此节,生怕来人发现她让阿英代笔的秘密,不自在道:“我被阿英伺候惯了,旁人来服侍我,只怕不合我心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徐嬷嬷道:“阿英姑娘固然乖巧,但是如今伤得这样重,一时半会儿也是伺候不了姑娘了。仙姑身边不能没人照顾,阿英姑娘也要几个熬药端水的,所以拨几个府里的丫头过来伺候。她们伺候完这阵边走,不会妨碍仙姑问道求学的。仙姑放心吧,老身一定把招子放得亮亮的,为仙姑挑几个可心伶俐的丫头来。”
冲灵子看了看阿英,心知也只能如此了,便道:“多谢徐嬷嬷,那就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