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子也不起身迎她,也不请她坐,只略抬了抬眼皮望了她一眼道:“姐姐何必费心,妹妹本来就是来受罚的,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还是请姐姐带回去自用吧。”
镜涵子见碧桐子不请自己坐,只好一面陪笑,一面摸了她对面的条凳坐下道:“妹妹可是生我的气了?”
碧桐子冷笑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敢生姐姐的气呢?这气……从何而来呢?”
镜涵子道:“妹妹是否还在埋怨我,那日没去花园?”
碧桐子道:“哦,原来姐姐是说这件事呀?我还道姐姐早就忘了,所以那日才不曾去!”
镜涵子道:“我……我并没有忘,我只是觉得不妥,又拦不住妹妹你,所以最后便没去。”
碧桐子道:“之前明明说好,我在花园练剑,吸引阿英的注意,姐姐从旁经过,发现阿英偷看后,用障目咒将其魇住。可是,到了约定的时候,阿英都已躲在假山后偷看好一会儿了,姐姐却迟迟没有现身。我所在的位置,一来用障目咒根本打不中阿英,二来弃剑用咒极不自然,三来弃剑换咒需要时间,容易被阿英躲开。无奈,我只好直接用剑伤她,以期逼她出手。没想到她那么能忍,流了那么多血,就是不肯出手。如若当时姐姐在场,用上了障目咒,我又从旁牵制审问,还怕不能逼她出手?我又如何会落到如今下场?”
镜涵子道:“那障目咒极其厉害,中咒之人一炷香内未得解咒,便会永远失明。万一阿英真的不会法术,你我又掌握不精,到时误了解咒,岂不是害了阿英一生?”
碧桐子道:“姐姐果然不相信我。阿英回府次日,我们那天无课,只需去桑园采桑养蚕。我本想趁着喂蚕的机会,去找张叔求证,阿英突然失踪那晚,是否真随冲灵子去桑园喂过夜蚕。谁知,张叔所住的堂屋,大门紧闭,里面却传来人声低语。我觉得奇怪,便悄悄绕到侧边的窗户,透过窗纸窟窿查看。不想竟意外亲眼目睹了阿英招来土地交谈的情形。她连土地都会招,小小的障目咒如何能难倒她?只可惜,他们当时说话声音太小,我又离得太远,没能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镜涵子道:“妹妹既然如此笃定,为何不直接向仙师告发?非要拉上我一起,逼阿英出手做什么?”
碧桐子怒目圆瞪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样的道理难道姐姐也不懂?我空口无凭,仙师怎会信我?我以为姐姐跟我是一条心,却不想姐姐把自己撇得这样干净!是谁先跟我提起,阿英做了冲灵子的侍婢之后,冲灵子的养蚕技术便进步神速的?是谁跟我说,发现阿英会写字且笔迹与冲灵子一模一样的?又是谁告诉我,冲灵子托冠带给阿英传递包袱,向我暗示,阿英匆忙回家之事,极为诡异、必定内有乾坤的?”
镜涵子道:“没错,都是我说的,但那又如何?我不过是有些疑心,想找你问问有没有同样的疑惑罢了!”
碧桐子道:“姐姐这样可就生分了!我为何会找姐姐商量逼问阿英的事情呢?我想除掉阿英,难道姐姐就不想除掉冲灵子吗?”
镜涵子道:“笑话!我与冲灵子无冤无仇,为何想要除掉她?”
碧桐子不屑道:“姐姐的心思,冲灵子蠢,看不出来,难道我也看不出来吗?姐姐每每见到冲灵子与忘忧子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便忍不住流露醋意。姐姐分明喜欢忘忧子!所以说,姐姐当然应该想要除掉冲灵子!试想,虔诚向道的忘忧子忽然发现一直倾慕的冲灵子其实并无真才实学,甚至一直弄虚作假,内心当是如何震撼?他必定会对冲灵子鄙夷厌弃吧。那时,姐姐不就有机可乘了吗?”
镜涵子微愠道:“荒谬荒谬!家中早已给我定下亲事,我怎会再喜欢别的男子?还因此嫉妒冲灵子?”
碧桐子徐徐道:“家里定亲是家里的事,姐姐心里爱谁,谁又管得住?那一纸婚书,绑得住姐姐的人,绑得住姐姐的心吗?前次,我去姐姐房中串门,看见姐姐不仅在纸上画兰花,还在内褂上绣兰花。可我分明记得,刚入学时,姐姐还说自己最爱的是紫薇,衣服鞋袜上全都绣着紫薇的图样。于是,我便想起了有次在药理课上,仙师让大家辨识各种草药,把满满一堆草药全部混在了一起。其中就混有一株兰花。忘忧子一眼便认了出来,还直言他最喜欢的花便是兰花,说兰花不仅花叶秀美、幽香沁脾,还能入药用医、清热解毒。姐姐你说,怎么就这样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