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同冲灵子叙过近况,不得要领地安慰了冲灵子一番,又再三嘱咐冲灵子多加防范之后,便辞了冲灵子,回了太虚园。她心中有些伤感,但又无能为力,只好暗自嗟叹。
这日午后,正好轮到阿英去给仙师煎药,刚进清虚阁大门,便撞上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王管家。王管家手里捧了一札纸,与阿英迎面撞上,险些把手里的纸都弄洒了。阿英随意瞟了一眼,只见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近几日,仙师的身体状况已有所好转,但依旧卧床不起,只将紧要之事,吩咐王管家去安排。王管家总是半点不敢马虎地将仙师的吩咐,记录在纸上,遵照执行。
阿英向王管家致歉道:“都怪我走路不长眼,险些又给王管家添乱!”
王管家笑道:“阿英姑娘哪里的话!是老朽老眼昏花,冲撞姑娘了!”
阿英道:“王管家真是客气!这仙府里的大事小事,都靠王管家盯管查问,王管家若是老眼昏花,哪能将仙府打理得这样井井有条!”
王管家开怀大笑道:“多承姑娘谬赞了!姑娘这是去给仙师煎药?”
阿英道:“正是,今日轮值到我。王管家刚从里面出来,手上又拿了这些纸稿,可是仙师有了什么吩咐?”
王管家一拍脑门道:“对了,正好!这事以后也要找姑娘说,那我现下便先告诉姑娘。这些稿纸是草拟的今次修士们的野训安排。仙师吩咐我,将其交予各位执教的道长传看,请各位道长拿去参详。若有疑议,便及时提出。若无疑议,便照此执行。仙师特意交代,姑娘也需参加今次的野训。”
阿英奇道:“野训?敢问王管家,何为野训?”
王管家道:“姑娘进府年月尚浅,不知野训,也不足为奇。仙府的修士,学制总共三年。这野训,乃是每届修士学满两年后,到了第三年所要上的实战课。也就是,将之前两年所学的所有道法和武学,付之于实践的野外训练。”
阿英道:“还有这样的课业?”
王管家道:“仙师说了,这‘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若无野训,便无法考教修士们是否真的学有所成,也无法让修士们身临其境、学以致用。”
阿英颔首道:“正是此理,仙师果然思虑周详。只是,不知这野训何时开始?”
王管家道:“过五日便是寒露,寒露那日便开始。姑娘也请早做准备。”
阿英道:“是,多谢王管家告知。”
阿英与王管家辞过,便去清虚阁中煎药。这一煎便是半个时辰。待得阿英把药送与仙师和金蝉童子服饮,仙师又将安排阿英参加野训一事,简单交代了一遍。
仙师精神不济,先前又操劳野训之事,交代完阿英,便歇下了。
另一边厢的金蝉童子因为毕竟年纪少小,又未像仙师一般被木簪伤及心脉,所以,身体恢复得倒是不错,扯着阿英聊了许多。
因为养伤服药,忌了好些日子的嘴,导致他如今馋得不行,小小年纪竟因此直呼生无可恋、了无生趣。阿英道,等他痊愈,他想吃什么,便带他去吃什么。这才终于把他安抚下来。不过,金蝉童子道,他最想吃的还是青空子真人给他带的奶酪核桃酥,真是吃多少也不腻。说罢,又流下口水来。阿英笑道,“金蝉童子”的“蝉”应当改作“馋虫”的“馋”,才更贴切。金蝉童子听罢,笑得打滚,直呼阿英姐姐的嘴比伏阳苦寒散还毒。两姐弟又说说笑笑了好一阵才道别。
与金蝉童子别后,阿英回到乾元观,将自己锁在房中。她在房里,一边静静画符,一边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所有事,前前后后捋了一遍。
她有一种不知怎的,事情就发展到这步田地的感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线,除了还能勉强维持日常的待人接物,剩下的便一片茫然。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莫大的疑问:自己到底是谁?是白英?还是九玄?
是凡人白英的话,白英这辈子应该怎么过?为何现下的生活,远远超出了自己原本的设想?
是神仙九玄的话,那已经转生为人的自己,就算知道自己前生是个神仙,现下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