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道：“为何你会这样觉得呢？”

        凌云道：“因为遇到九玄之前，我从不觉得寂寞，每天自由自在地翱翔在九天之上，快活又洒脱。后来遇到九玄了，心里开始有了牵绊，就没那么洒脱了，但却更快乐。再后来，九玄忽然一声不响就走了，心里就像突然空了一块一样，明明活了千千万万年，却突然开始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我看了亿万年的山川日月、碧海云天，忽然就没了颜色。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想到她。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再也回不去遇到她之前了。可是，我还能活很久，还有亿万年的岁月在后面等着我，我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过。很思念一个人，却又再也见不到她，就会痛苦。生活里出了问题，却又找不出解决之道，就会烦恼。哪怕是神仙也一样。而且，因为神仙能够活更长，所以还会被这样的痛苦和烦恼折磨得更久、更绝望。”

        阿英道：“所以你下凡去找我？”

        凌云点头道：“对。因为除了把九玄找回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不难过。”

        阿英听罢，良久道：“我们凡人死后，如果轮回转世，就一定要在冥界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消去前世记忆。对你们神仙而言，喝孟婆汤会有效吗？”

        凌云笑道：“你想叫我去喝孟婆汤，消了以前的记忆？我们神仙不用那么麻烦，真有想要忘记的事情，喝一杯解忧酒就够了。王母给我送过一坛，叫我觉得难受的话，就喝掉它，但我没喝。”

        阿英道：“为何？”

        凌云道：“因为舍不得。”

        阿英若有所思，默默不语。

        凌云玩笑道：“你不会吃你前生的醋吧？”

        阿英闻言，瞪了凌云一眼，又问道：“凌云，我和我前生的九玄，有什么不同吗？”

        凌云道：“很多不同啊。”

        “比如？”

        凌云想了想，道：“比如你没她漂亮！”

        “……”

        阿英怨念地望着凌云，气道：“我很丑吗？”

        凌云忙笑道：“不是很丑，就是比以前差一丢丢，一星星，一点点……哎呀，现在也漂亮，我也很喜欢，行了吧？”

        阿英道：“谁要你喜欢！以貌取人的家伙，除了容貌呢？比如性情脾气？”

        凌云道：“性情嘛，你比她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一点。脾气嘛，差不多坏，就是她更冷一点，你更暖一点。”

        阿英道：“你喜欢她什么？”

        凌云道：“漂亮啊，法力高强啊，聪明擅断啊……总之，跟她在一起，会很有趣。”

        阿英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看见她变成了我这样，会觉得失望吗？”

        凌云愣了一下，道：“不失望呀。”

        阿英道：“真的？”

        凌云道：“真的。我觉得能再见，就很好。而且，你现在这样，也很好。”

        阿英道：“你以后回天宫了，是会记得九玄以前的样子，还是会记得我的样子？”

        凌云道：“不是都一样吗？你和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呀！”

        阿英道：“可是，在我看来，不一样。你对我的好，都是出自你对九玄的喜爱。如果单看现在的我，你就未必会对我好了。”

        凌云望了阿英片刻，难以置信道：“你担心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你真的在吃你前生的醋？”

        阿英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对于你对我的好，觉得受之有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