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道:“那她的寿诞,要如何过呢?”
凌云道:“开一场她寿诞时必开的‘海棠春日宴’。”说罢,将柔羽纱递与阿英擒住一角,然后从身后握住阿英的手腕,朝空中轻轻一挥,令道:“红妆翠袖,躬身伺候。”
只这一挥一令,柔羽纱上的海棠图画,顿时从纱巾上脱胎出来,像一棵春苗,飘落到二人眼前的空地上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生花结果。尔后,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万化无穷,围在二人四周,遮了青山,挡住屋舍,只留下一块三丈见方之地。
只见株株海棠势若伞,盈山满岗罩云霓,夭夭灼灼花盈树,圆圆润润果压枝。丝垂金缕娇无力,葩吐丹砂簇胭脂。凝烟衬得酡颜好,映日更显丹姿妙。树下奇萝并异卉,草上白璞共青珉。
凌云随后将衣袖一挥,以青山为靠,摆下玉案玉席,布下龙脊凤髓、玉液寿果,招来方才林中的仙鹤青鸾、玄猿白鹿、金狮玉象,化为俊男美姬,掌扇捧巾、撒花喷香、轻歌曼舞、奏乐咏章。
正是龙旗鸾旄张瑞气,宝节幢幡放祥光。仙乐玄歌韵律美,凤箫玉管丝竹长。
那些演罢歌舞的俊士美娥,也坐在草上树下,走斝飞觞、簪花鼓瑟、谈天说笑、好不热闹。
凌云道:“阿英,我敬你一杯,祝你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阿英道:“又不是我过寿,我也不会饮酒。”
凌云道:“无妨,借个由头寻欢作乐而已。这酒乃瑶池玉露所酿佳醪,不醉人的。”
阿英听罢,只好举杯浅尝,只觉入口清甜甘洌、沁人心脾,便不由得又拿起来深呷了一口。
凌云见她不再推却,便频频举杯,邀她共饮。
待所有的仙士仙娥全都歌停舞毕,凌云便让身旁的仙娥撤走杯盘碗箸,在玉案上幻化出一柄青桐古琴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将目光汇聚在凌云与阿英二人身上。
只听凌云对阿英道:“不才愿献丑一曲,助兴欢筵,博君一笑。”
阿英倍感惊讶:什么?这没正形儿的家伙居然会弹琴?
凌云勾嘴一笑,道:“谁说没正形儿就不会弹琴?”
阿英慌得捂嘴,暗恼道:这脑子怎么就不记事,又被这家伙听去了……
只见凌云玉手轻挑银弦,琴声便如清泉出石、微风渐起,徐徐而来。正当涓流浸心、春风拂面处,他忽然开始不断变化指法,托、擘、挑、抹,剔、勾、摘、打,令人眼花缭乱。
他指下的琴声也随之起了变化,时而似金玉相击清亮,时而似珍珠落盘脆促,时而似空山凝云幽咽,时而似平湖秋月爽朗。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万点海棠花瓣也如解琴心般,悠悠飘落下来,随风和乐起舞。
一曲奏罢,满堂喝彩。
阿英第一次端起玉盏,向凌云邀饮,害羞道:“未曾想到凌少侠为人如此风雅,琴技十分了得,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女眼拙,谨敬少侠一杯,且当赔罪。”
凌云笑道:“阿英姑娘已经好久未叫过我凌少侠了!你突然这样客套,真是不大习惯!何敢让姑娘赔罪,姑娘不弃我琴声呕哑嘲哳,已是万幸了。”说罢,从身旁的仙娥手上接过玉盏,一饮而尽。
阿英笑道:“你突然这么风雅,我也不大习惯!但这里这么多人在场,我不配合你风雅一点,岂不败兴。”说罢,举杯欲饮。
正要饮下,阿英突然开始全身颤抖,捧住酒杯的手也不住抖动,将玉盏里的酒,全都泼洒出来。阿英惊愕地看向凌云,只见凌云的面目变得模糊,四下一切霎时破碎,隐入黑暗。
阿英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晃动,不仅她自己在晃动,整张床、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房里的桌椅全在蹦跳,桌上的花瓶镜奁,墙上的字画装饰,都被颠落下来,碎洒一地。
她惊恐地从床上爬起身来,颠簸地朝门外走去。一开门,只见门外也是天摇地动,仙府又地震了!
她刚东跌西撞地摸索到楼梯处想要下楼,却因站立不稳,一脚滑了出去。正在几乎滚落楼梯之时,她一把被人从后紧紧揽住了肩膀。
阿英惊魂未定地回眸一望,只见凌云出现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