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方发白,凌云和阿英相约在藏经阁屋后碰面,御剑前往黑竹沟。
凌云来到藏经阁后院时,阿英早已在此等了半晌。
凌云刚一走近,阿英就提起脚来,踹了他小腿一下。
凌云愣道:“你干嘛踢我?”
阿英道:“你这俩腿竿子,昨天跑什么?”
凌云道:“我……怕你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看见你太兴奋,一下忘记了……其实我忍痛割爱,你应该感动才对……居然还打我,真是不识好歹……”
“给我吃你舔过的糖葫芦,还是我不识好歹?”阿英气得立马抬起手来。
凌云赶紧捂住脸,闭眼叫道:“打人不打脸!”
阿英见他闭眼捂脸的样子甚是可笑,随即气又消了,放下手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上万岁的神仙,居然跟个八岁小孩儿一样喜欢吃糖葫芦,你害不害臊呀?”
凌云睁开眼,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地捂着脸,道:“我发现你们这些凡人,本事不大,偏见倒多!我一个大男人,又是个老神仙,为何就不能喜欢吃糖葫芦?难道有谁规定只有八岁小孩儿,才能喜欢吃糖葫芦吗?我又不是喜欢吃□□,有什么好稀奇的?还有上次在百花谷摆海棠春日宴的时候,你一看我要弹琴,脑子里就在想‘这没正经儿的家伙居然会弹琴?’诶!这会弹琴还分三六九等吗?喜欢吃糖葫芦的人,就不能爱好风雅了吗?”
阿英道:“也没说不让你附庸风雅啊……”
凌云继续道:“想起来我就气!我之前游历了好多城郭州县,到每一处的集市,我都发现,你们凡人画的神仙画像,喜欢把人画成老态龙钟、白发长须的鬼样子!你们明知道我们神仙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你们把我们画得那么又老又丑做什么?就为了让我们显得老成持重,看起来办事稳妥一点吗?又老又丑就一定办事稳妥吗?偏见!”
阿英道:“我们只是觉得神仙起码应该庄严宝相、端方肃穆吧……难道要我们画你举串糖葫芦的样子,对你顶礼膜拜?笑死人呐!”
凌云放下手道:“财神能抱金元宝,寿星能捧大蟠桃,我为何不能举糖葫芦?举糖葫芦就不能法力高强了吗?”
阿英道:“行行行,能能能,你要举烤鸡板鸭都没人能管你!这么喜欢糖葫芦,为个糖葫芦跟我争半天,可不就是个八岁小孩儿吗?不对,六岁!”
凌云忽然正色道:“谁跟你争糖葫芦了!我是想要告诉你,你的修为要想再上一个境界,就要学会摒弃偏见,不被刻板印象束缚!这人呐,一旦有了偏见,就容易落入窠臼,一旦落入窠臼,就自失万般手段了!”
阿英嘟嘴道:“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你这有万般手段的神仙,能不能制住黑竹沟的妖怪。”
凌云忽而静默,尔后道:“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你可别忘了。”
阿英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凌云当即从乾坤袖里甩出两把剑,一把破昧,一把裂云。
他把破昧剑送到阿英脚边,自己旋身飞上裂云剑,对阿英道:“走吧!”
阿英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踏上破昧剑,随即同凌云一起御剑朝黑竹沟飞去。
路上,满山枫叶丹舞,遍径菊花傲绽,朱柿硕比灯笼,香橘熟如金弹,南归北雁排空,片黄晚稻俯地,尽是一派秋农忙景象。
大约飞了三个多时辰,二人才终于抵达黑竹沟。
此时,已至正午,但黑竹沟的群山,却依旧笼罩在轻柔湿润的雾霭之中。
二人穿破雾霭,披风戴露,径直往山中飞去。
二人飞入山中,找了处低缓的河谷凭停。
收剑握于手中后,二人环顾四周,只见黑竹沟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龙脉,顶摩霄汉。千峰巍峨凛冽,万石突兀嶙峋。日映幽林,风生阴壑。崖前草秀藤萝密,岭上花香荆棘隆。青鸟乱啼,玄猿哀鸣。深林鹰鹤时振翅,古洞麋鹿偶出丛。涧水绕顾,曲曲湾湾似含情,峰峦周回,重重叠叠恰藏锋。
阿英感叹道:“这里水深山壮、灵气充沛,倒是个适宜清修的洞天福地,难怪能长出六色芝。”
凌云道:“你先别夸,这灵气充沛处养出来的妖怪,法力也充沛。”
阿英道:“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这里有只‘母大虫’盘踞山岗?所以,是只成了精的雌老虎吗?”
凌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这可是妖怪的地盘!你说话小声些。惊动了妖怪,让她听见你骂她‘母大虫’,她非吃了你不可!”
阿英赶紧小声道:“那我们怎么找六色芝呢?”
凌云道:“往树林里找,反正灵芝一类,肯定长于朽木根干或者朽木根干附近的地上。”
阿英道:“这里山脉纵横,树林茂密,林里的树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一棵棵找,要找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