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姐,我找车送你回去吧。这地儿特别偏远,不好打车。”她说的倒是实话,上回来,许鹿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到车。
但许鹿想也没想,就笑着婉拒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就行。”
出了院子,走进冷风里。
许鹿解开马尾,拿出包里那顶帽子,罩在脑袋上,将发圈放回兜里时,她摸到了个长条形状的东西。
拿出来,是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刚才不知哪位工作人员随手发的。
她鬼使神差借旁人的火机,点燃了,试探着,小心翼翼送到了唇边。
她其实并不会抽烟,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想找什么刺激。
果然,只一下,便被呛得猛咳嗽了起来。
一杯咖啡适时被端到她面前。
许鹿抬眸望去,放松一笑:“你不用录节目吗?”
“我的部分本来就少。”沉禾执着地将东西杵在许鹿面前。
许鹿把烟换到左手,接过来,道了谢。
“许鹿姐,你抽烟啊?”沉禾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了。
许鹿摇头:“第一次。”
沉禾莫名舒了口气,但想起刚才许鹿被呛住的样子,他一开口,多少有点逾矩:“既然不会,为什么要强求呢?”
许鹿却并不在意,只淡淡应着:“是啊,为什么要强求呢?”
过了会儿,又自言自语道:“大概,是好奇吧。”
“许鹿姐一看就是那种,成绩很好的乖学生。”沉禾心猿意马聊了会儿后,终于摸出手机,试探问,“许鹿姐,刚说的微信号还没加呢。”
许鹿还未开口,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切断了他们的对话。
陈念沂抬手,从许鹿手里拿过那杯美式,在众人的惊愕中,神色自若地喝了口。
“念沂哥,你干嘛抢别人的东西。”沉禾一脸震惊。
“这么小气?一杯咖啡都舍不得。”陈念沂语气很淡,眼神却盯得人汗毛倒立,“不过,我建议你下次送东西前,最好先问清楚别人的喜好。”
沉禾没反应过来,闷闷看着陈念沂,就听到那句可怕的咒语。
“黎晏找你。”陈念沂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
又来了,又来了!
沉禾的脸灰了下来:“真的?”
“假的,”陈念沂浮皮潦草看他一眼,神色不辨真假,“我只负责传话。”
但沉禾终究还是相信了。
毕竟这俩字的威力太大。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许鹿,含恨离开。
沉禾一走,空气冷了下来。
许鹿指尖的烟还燃着,红点明灭,险些烫到她的手。
她移了下烟头的位置。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从她指尖将东西抽走,摁灭,利落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陈念沂开口,极淡,极冷,“凡事都喜欢逞强。”
许鹿没吭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那么想躲开?”
想到那晚摄影棚内欲盖弥彰的遮掩,和此刻的退避三舍,陈念沂从眼神到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我不是怕给你招来绯闻吗。”
话刚脱口,许鹿就察觉到不妥。她一个路人,何德何能,几斤几两,能给音乐圈的宠儿带来绯闻。
如她所料,陈念沂的嘲讽,很快接踵而至:“许记者现在,倒是变得挺自信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说不清是褒奖,还是往伤口上撒盐,“刚才加别人微信的时候,倒是没怕惹上麻烦。”
“他是我的采访对象。”许鹿冷静地道。
“我不是你的采访对象?”陈念沂一句话,将人堵住得哑口无言。
许鹿愣了下,而后默不作声,看向前方的虚空处。
陈念沂冷峻的目光,游移在许鹿平静的面孔上,冷冰冰道:“许记者这样厚此薄彼,是在心虚什么吗?”
许鹿的睫毛颤了颤。
终于,她转过脸,望着他,神色平静道:“如果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向你道歉。但请你不要说这种无中生有的话。”
她说罢,就要绕过陈念沂,往另外条路走去。
司机还有十来分钟才到,她得找个清净的地方呆着。
有人讲着电话,从内院推门出来。高跟鞋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踩在许鹿心坎上。
许鹿顿住脚步,她认得那人的声音。
正当她愣在一种疲于应付的空无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拽住。
“跟我过来。”陈念沂压低声音,语气却不容拒绝。
许鹿本能地缩了缩手。
就在这时,木质院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不想出现在明天的新闻里,就跟我过来。”陈念沂不再给许鹿任何反应的时间,强行将人拽走。
几乎同一时间,一扇门打开,另一扇门关闭。
许鹿反应过来时,已经置身于昏暗逼仄的楼道。
面前,一个挺拔的身影,替她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围墙。
楼道窗口处,风声四起,盖住了如雷鼓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