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黎晏打住了。
电梯抵达前,她翻出包里的墨镜,对许鹿道:“对了,念沂还在出差,晚上回。沉禾这边有事,我就提前回了。”
许鹿一愣,眸子冷冷清清:“我跟他不熟。”
黎晏不置可否。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带着包容的笑意,看向许鹿。
“面试加油。”电梯阖上之前,她最后说了句。
走到面试的会议室门口,手机震动了起来。
许鹿犹豫了下,走远了点,将手机摸出来时,对方已经掐断了。
统共是六个未接来电。
心底莫名生出不安。
回拨过去,路遥的声音撞进耳膜:“许鹿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出大事儿了!”
挂了电话,许鹿点开路遥发过来的新闻。
走廊的白炽灯,忽然黑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许鹿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的路渐渐倾斜。
她伸手,扶住旁边的那堵墙,调整了下呼吸后,将视线重新聚回手机上。
她和陈念沂,被拍了。
昏沉夜色下,照片本不太清晰。
但被陈念沂拽着手腕的女人,恰好仰头看他,于是那张脸的轮廓五官,便清清楚楚被相机捕捉到了。
她盯着那张照片,开始回想那是多久前的场景,一时之间,脑子空空如也。
但砸在心里那块巨石,已经慢慢沉了底。
她面无表情地,将工作群里,那一条条雷同的,或是质问,或是探究的信息,全都看完了。
舆论发酵太快,已经收不住了。网民都在对她喊打喊杀,要让她滚出“看见”,离陈念沂远点。
许鹿收起手机,望向近在咫尺的面试间。
她攥紧手中的资料,视线一一扫过房间里那几位面试官,然后,她缓缓转身,离开了新闻部。
四周不怀好意的眼神,沉默地将她围剿。许鹿视而不见,平平静静地去了罗奎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罗奎将平板往桌上一摔,口气不太好。
许鹿不知如何解释。
这事,似乎也没法解释。
说什么?
曾经的恋人,重逢后的叙旧?
陈念沂是谁,她又是谁。这话说出去谁会信,指不定她还会变成痴人说梦话的疯子。
如此,还不如不说。
但又不能说假话,那就只能缄口不言了。
“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陈念沂。”见许鹿沉默不语,罗奎隐忍着怒意,“你知道陈念沂和赵琦越的那些cp粉,快把咱们社给炸了吗?”
那些真正关注陈念沂音乐的粉丝还好,相对理性,有辨别能力。
所以闹事的,基本是那群cp粉。在官方声明还未出之前,便跑来炸官网,要社里给个说法。
但这个“说法”要怎么给,罗奎自然不能擅作主张。
他第一时间便和陈念沂团队联系了,对方只隐晦地表明一切皆是误会,会妥善解决,甚至还嘱托他别追究许记者的责任。
可眼看着网络之战愈演愈烈,罗奎却又对所谓的“误会”一无所知,无从下手,只能先从许鹿身上旁敲侧击了。
但没想到,许鹿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整个人低眉顺目,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罗奎以为她是被这风口浪尖的阵仗,给吓傻了,便缓和了脸色,道:“小鹿,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有什么误会说出来,我才好替你做主。”
这回,许鹿终于开了口。
却是直接扔出了一枚炸弹:“对不起罗主编,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引咎辞职。”
罗奎懵了。引咎辞职,那不就是变相承认流言了?
但以他对许鹿的了解,这个整天泡在公司加班,没有私生活的优等生,不大可能是那种人。
罗奎心里浮出一个石破惊天的猜想。
顺着这条线下去,陈念沂团队的反常就说得通了。
陡然间,罗奎忽然同情许鹿了。
心一软,劝慰的姿态就走了心:“小鹿啊,那群人要的,只是一个符合他们想象的‘真相’,至于你是走是留,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况且,你这一走,不就正好坐实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了?”
许鹿睫羽轻颤。
“虽然我跟你讲过,公平这件事,只有等你足够强大了才有资格去谈,”见她神色微动,罗奎继续道,“但是在我罗奎这里,从不冤枉好人,也不会被舆论挟持,不管对方再强大。”
“再者,你不是还要去新闻部?你一旦辞职了,这段时间的努力不就通通白费了。”
这句话,戳到了许鹿心里。
她忽然发现,这么多年,有些深入骨髓的坏习惯,终究是改不了的。
就好像,不管她付出多少努力去争取,每次一遇到问题,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躲起来。
就这样吧。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慢慢沉下去。
许鹿看向罗奎,决定给这个真心替她着急的上司,一个交代。
“罗主编,我没有做过任何上不得台面的事,我跟陈念沂”许鹿深吸了口气,用隐晦的措辞,提起不愿触碰的往事,“我们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