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的私人物品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
她始终持着随时离开的想法,却没想,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她抱起纸箱,环视周围一圈,同事们都心照不宣地别开视线,各自忙碌着。
唯有路遥,红着眼,望向她。
许鹿朝她笑了下,将纸箱里的两盆绿植递过去:“这个,给你和凌灵。等她出差回来,替我解释一声。”
没有任何告别仪式,就这样,安安静静,冷冷清清,怎么来的,便怎么离开。
出了这栋老楼,许鹿回头看了眼,然后转身,上了已经抵达的出租车。
陈念沂那边的澄清声明,在她上车后,便接踵而至。
她犹豫片刻,点开了。
文风简洁,带着骨子里的那点傲气,是陈念沂的风格。
“认识十六年,分别五年。
如今重逢,不过区区数日。
是最重要的家人,不是第三者。
最后,她也是‘微尘’的词作者,
呦呦。”
许鹿盯着“认识十六年”这几个字,定定地看了许久,心底起疑。
但很快,她便将这归结于笔误。不过,是不是笔误,也不重要了。
这个声明,扑灭了这场无妄之火,雨过天晴,一切如旧。
但那场风暴途经许鹿的心,已然留下了些,或者唤醒了些什么。
空气里起了雾,飘不散,慢慢浸入她的眼底。
一片模糊中,那年严冬的刻骨场景从记忆力钻出来,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她不相信赵琦越的那番话——陈念沂跟她在一起,是别有用心,便跑去学校,当面质问他,却听到了那番如雷轰顶的对话。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陈念沂。”许鹿躲在门外,看见赵琦越笑靥如花,挽着陈念沂。
“这小伙子,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赵琦越的父母,皆是榕大教授,又正巧和陈念沂的老师在同一个办公室。
于是,在许鹿追着陈念沂跑的那些日子里,许鹿的光辉形象,便早已深入这两位教授的心。
“之前那是误会,是那个女孩死缠烂打,念沂可从没回应过。”
“是吗?”教授夫妇半信半疑,看向陈念沂。
“嗯。”陈念沂点头。
许鹿几乎是咬紧牙关,才克制住了嚎啕大哭的冲动。
因为,她清清楚楚听见陈念沂那句毫不犹豫,且掷地有声的话,“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琦越。”
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句话,斩断了她那么多年没脸没皮的纠缠。
五年前,她因为赵琦越,逃去了法国。
而时过境迁的五年后,她又因为赵琦越,丢了工作。
她无意再闯入他们的生活,掀起任何波澜。
但老天,却总喜欢跟她开玩笑,让她这个可笑又愚笨的第三者,围在他们身边,狼狈打转。
好在,这次离开,应该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回到家,许鹿将纸箱子挪到身体一侧,腾出只手来,摸钥匙开门。
但视线被遮挡,折腾半天,没找准锁孔,她只好将箱子放到地上,老老实实开门。
门开了,一抬眼,险些被吓着。
周悦靠在沙发上,正在啃苹果,咬牙切齿般的清脆声响,仿佛消灭的不是苹果,而是敌人。
她斜睨着许鹿,眼神冷冷的,带着刺。
许鹿当即明白,周悦刚才一直在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她笨拙开门的样子,却从未想过伸手帮一把。
许鹿也没打招呼,抱着东西径直回了房间。
她将箱子里的办公用品,一一拿出来,刚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便响起。
周悦站在门口,已经换了副面孔。
“许鹿,能把你的钥匙借我用一下吗?”周悦笑得毫无芥蒂,仿佛刚才的事只是一场幻觉,她解释说,“我的不小心丢了,想借你的去配一把。”
几秒的迟疑后,许鹿把大门钥匙,从钥匙扣上取下来,单独递给了她。
陈念沂推开mg的会议室,沉着张脸,快步走进去。
他拉开椅子,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黎晏道:“十分钟。让他们挑重点讲。”
从会议室出来后,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跟黎晏交代:“尽快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黎晏冷笑一声,“不过,还需要点证据。”
黎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经百战多年,竟然被狗仔小林给耍了。
那个兔崽子,在跟她玩暗渡陈仓呢。前脚还在讨价还价,背地里,早就联系好了营销号。
“至于小林,等揪出他背后的人。”黎晏将喝完的可乐罐捏扁,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再好好跟他,谈,一,谈!”
陈念沂看她一眼,意思是静候佳音,又道:“晚上的会,替我延后两个小时。”
“给你延到明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