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
许鹿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吃饭,但她始终一瞬不眨,紧盯着路边,直到看见一家药房。在提醒陈念沂停车的同时,她已经解开了安全带。
“我去。”陈念沂拉住她。
许鹿恍惚了下,才回了句,“好。”
大概是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以至于她险些忘了他公众人物的身份,差点又重蹈覆辙。
药买回来了,陈念沂却将药和水都扔给她:“帮我弄出来。”
许鹿愣了下,而后看了眼药盒上的说明,取出两颗胶囊,又拧开水,递了过去。
“谢谢。”陈念沂吞药,喝水,眼神却始终落在许鹿身上,毫不遮掩。
从刚才到现在,许鹿已经对这样的打量,产生了免疫力。她坦荡接受着,等他喝完了水,又接过瓶子,拧好。
他们去了家熟人的私房菜馆。
古色古香的院子推门进去,空间不大,只做熟人的生意。
已经过了饭点,雨又大,店里没其他客人。
陈念沂领着许鹿,进了最里头的包间。菜是提前定好的,刚落座,就上全了。
许鹿挨着扫了眼,除了汤以外,全是辣的。
她问老板要了个空碗,装了白水,把每一样菜都夹了点,放进水里涮了下,然后堆在盘子里,推到陈念沂面前。
“胃不好,就别吃那么辣。”许鹿的每一个动作分明都带着关切意味,但语气偏又冷冷淡淡。
陈念沂看着她,勾了下唇,道:“好。”
他本来也不吃辣,点这么多重口味,不过是为了照顾许鹿的习惯。
但许鹿却吃的极少,几个菜都没夹几下,最后喝了小半碗汤,放下了筷子。
“不爱吃?”陈念沂蹙眉,问她。
许鹿摇头:“是我自己没怎么饿。”
吃完饭后,车又开回了许鹿楼下。
但周悦依旧没回。
“找师傅开锁吧。”陈念沂皱了眉,翻出个号码准备拨出去。
“不用了。”许鹿打断他,“撬了锁就要换锁,换了锁,周悦的钥匙开不了门。”
陈念沂将电话放下,几乎被气笑了:“许鹿,你是被欺负得没脾气了?”
许鹿平静地看他一眼:“你走吧,我自己等。”
她说着,伸手去推门。
咔哒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许鹿愕然转过头,就见陈念沂将手机支到她面前,“电话,输进去。”
这些年,他的联系方式一直未变,只要她想找他,摁下拨号键就行。
但她却早就扔掉了过去,好几次,他深夜喝醉拨过去,手机里却反复提示着,这是个空号。
通常,他会将手机扔在一旁,让空号的提示声响彻整个房间,不知是在提醒自己,还是试图回忆曾经的蛛丝马迹,证明那并不是一场空空如也的,梦。
许鹿盯着他的电话,没伸手去接。
“没电话,我怎么找你”昏暗光线里,陈念沂的眸子幽微不明,“找你拿黎晏的衣服。”
“我有黎晏姐的电话。”那张名片,还被她压在床底。
陈念沂举着手机,像是没听见。
“我会把衣服给她寄过去。”许鹿重复道。
陈念沂依旧恍若未闻,直直盯着许鹿,像是讨不到糖果,誓不罢休的小孩。
“陈念沂,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许鹿终于忍不住了,语气有些无奈。
“我向来,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陈念平静的语气里,带了点嘲讽意味,“你一直都知道的,可当年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既然招惹了,又为什么不负责到底。
陈念沂目光灼灼,毫不退让。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里,分明都掺杂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期冀。
但落在许鹿耳朵里,却只听出了翻旧账的意味。
“当年”许鹿攥紧了掌心,为自己年少的鲁莽道歉,“当年是我不懂事,扰得你不得安宁,真的挺抱歉的。”
陈念沂挑眼看她:“所以,整整三年的时间,被你用一句‘不懂事’,就一笔带过了?”
许鹿心里一颤,望向陈念沂,可他的神色中,却并无任何多余的感情。
许鹿不再说什么,她垂下眸子,接过手机,随手输了串号码进去。
周悦的声音,适时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终于可以离开了。
许鹿伸手去推车门,却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周悦尖刻的嘲讽。
“我看许鹿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娱记也想攀附大明星”周悦在电话里说。
“声明?鬼才信!陈念沂要是不发一个那样的声明,许鹿还不被网暴了,说白了,也就是陈念沂心软。”
霎时间,许鹿浑身血液逆流,用力握紧车门的那只手,顿时青筋毕现。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肩头,安抚着她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困兽。
“别听。”陈念沂隐忍着怒意,沉声道。
“我没事。”许鹿平静的面色下,是微微发抖的声音。她还想听听,自己在周悦心里,到底有多不堪。
于是,那些扭曲的字眼,便像毒蛇一样,接连钻入耳朵里。
“想用那张脸去勾引陈念沂,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陈念沂那么有才华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花瓶。”
“今天拿了她的钥匙,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认清自己,以后嘛”
终于,身体里的那团火,还是被引爆了。
连续两声“砰”响,车门夹杂一股邪火,被许鹿猛地拉开,又轰然关上。
她跳下去,眼神锋利,盯着被巨大声响惊动的周悦,声音冷得,几乎要将这段日子积累起来的,本就不多的室友情分,剔除干净。
“可以把钥匙还我了吗?”许鹿沉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