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音乐并非他对抗生活的工具,而是他心中真正热爱的东西。
只是,他这副带着点诉说感的嗓音,为何如此耳熟?
初见那次,她也是被这莫名的熟悉感,吸引过去的。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以另外的身份,悬浮在她的收藏歌单里。
许鹿心底想到一个名字,但很快又否定了。
应该是巧合。
毕竟,连风格都不大一样。
这群人只默契地合了几遍,便准备收工,大概是早就磨得差不多,胸有成竹了。
在他们收尾时,许鹿接到孙嘉芋的来电。
“你明天要去那个化工厂?”许鹿接起电话,走出了排练室。
“好,那你注意安全,老师那边我帮你请假”
收了线,许鹿才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走远了。
她回过头,望向身后那栋楼,静默片刻后,她给陈念沂发了条信息,便抬脚离开了。
但还没走出校门口,一辆车就停在身旁。
许鹿转头,乐队的人都在车里。
赵琦越在副驾位置,曾垚和李言在后面,几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盯着她,但眸子里的打量意味,却不大相同。
“上来。”陈念沂在驾驶位,望向她的视线里,有疲惫,似乎还有丝不悦。
“不用麻烦了——”
对上赵琦越晦暗不明的眸光,许鹿刚要婉拒,便见陈念沂接起了电话。
“妈我知道,许鹿和我在一块儿。我现在送她回去。”
他嘴上应付着,目光却始终定在许鹿身上。
那就,再当一回“客人”?
见李言贴心地推开车门,许鹿没再犹豫,钻进了后排。
“还真是妹妹啊。”李言比刚才规矩了很多。
“不像么?”许鹿调皮道。
这回,连陈念沂都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不像。”赵琦越忽然转头看她,笑得很刻意。
“所以啊,我要真有这么个什么都会的哥哥,”许鹿直视着她,“人生就可以躺平了。”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陈念沂,”李言打趣说,“有的人呐,就是中看,不中用。”
陈念沂也没出言反驳,只交代了句“坐稳了”,便一个急转弯,把窗边的李言拍到车门上,撞得呲牙咧嘴。
还好,许鹿和赵琦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念沂身上,闻言,都反应极快,抓住门把手,“幸免于难”。
但曾垚就惨了,他喝得有点醉,歪倒在李言身上,差点吐出来。
缓过神来后,他猛拍李言,磕巴道:“他不中用,开不稳,你去。”车本就是他的,他排练途中,被师兄拉去喝了点酒,这才让陈念沂来当司机。
曾垚很快下了车,被家属接走。后排,便只剩许鹿和李言了。
许鹿有些累,不大想开口,于是拿出耳机,插入手机里。
但刚打开播放器,李言的惊呼声,就撞进耳朵里,“你喜欢周而的歌?”
“有什么问题吗?”许鹿被吓一跳,一头雾水望着李言,“还是说,你认识这个人?”
李言神秘地笑了下,猛拍驾驶座的椅子,道:“哎陈念沂,你就这样对你妹?”
陈念沂的手,又一次在方向盘上划出一个弧度,李言没留神,撞在了车门上。
又来!
“你这是谋杀。”李言控诉陈念沂的故技重施。
“谁让你不系安全带。”陈念沂撩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不紧不慢道。
直到李言下车前,许鹿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但这么多蛛丝马迹重合在一起,她再笨,心里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她有些困,索性靠在窗边,闭着眼,将音量调大,让周而的低吟覆盖一切。
却也没挡住赵琦越的声音。
“念沂,要不先送许鹿妹妹回去,我看她挺困的。”赵琦越体贴道。
“不用。”陈念沂想也没想,道,“困了,就在车上睡。”
“重色轻友的家伙。”许鹿腹诽着,但没睁眼。
周而的声音,低沉,带着诉说感,如温柔暮色,让人缓缓坠入。
许鹿沉进了梦里。
车停在许鹿家门口。
陈念沂回头看了眼,人似乎是睡着了,他熄了引擎,原地等着。
过了会儿,还是没醒。
他看了眼时间,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俯身探进去,轻推许鹿。
“喂,到了。”
许鹿是真睡得沉,一点动静也没。
陈念沂视线往下,瞥见她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他捏住耳机线,一拉,声音顿时外放出来。
熟悉的旋律响起,他垂下眸子,瞥了眼被点亮的屏幕。
就这么喜欢周而么?竟然听了一路。
许鹿被这动静惊醒,她睁眼,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到家了。”陈念沂已恢复如常,直起了身子。
“抱歉,我睡着了。”许鹿揉了下眼睛,捡起耳机的霎那间,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他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却还是什么也不愿意说。
下车,许鹿道过谢,抬脚便往院子里走。
“等一下。”陈念沂锁了车,走到许鹿身边,抄着手,慢腾腾道,“不是说专程叫我来吃晚饭的吗?”
“”许鹿瞄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她心里闷,话一脱口,便不自觉带了点气,“这个点,吃宵夜么?”
“行啊。”陈念沂瞥她一眼,先进了屋。
陆珧英正和钟曼聊天,见到儿子,脸一沉道:“这一晚上,不会又在捣鼓你那个乐队吧?”
陈念沂垂着眼皮,揉着酸痛的脊背,面不改色说:“妈你又想多了。”
陆珧英不信儿子,把视线转向许鹿。
许鹿对上陈念沂意味深长的眸子,一咬牙,脸上换了副人畜无害的笑:“我们晚上去府河那边散步了。”
“散步?”钟曼和陆珧英对视一眼,责问顿时变成了关切,“那你俩还没吃晚饭吧?散步可消耗体力了,我让阿姨给你们炒两个菜。”
“”许鹿无语地望向母亲。
“钟姨我来吧。”陈念沂挽起袖口,径直朝厨房走,又回头问许鹿,“面行么?”
许鹿早就饿过了,但听他这么一问,鬼使神差回了句,“好啊。”
“念沂还会做饭呢?”钟曼往厨房瞄了眼,好奇道。
“做倒是会做,手艺也不输我和他爸。”陆珧英微微摇头,叹息道,“就是不愿意做,整天捣鼓他那些东西,宁可饿出胃病,也懒得把时间花在吃饭这事上。”
“饿出胃病?那怎么行啊!”钟曼皱了眉,“你回老家办手续的这几天,就让他过来吃饭,早饭晚饭都必须来,我得盯着他好好吃饭。”
陆珧英忙点头,朝当事人望过去。
许鹿靠在厨房门口,盯着陈念沂把袋子里的面条,抽出一把,又一把,心道,母亲的要求,简直像天方夜谭。
谁知,陈念沂忽然转过头,视线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而后对着客厅里的人道:“好的,钟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