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沂深皱着眉头,薄唇紧抿,眸光充满了冷冽的肃杀之气。
“受伤没?”下车后,他疾走到许鹿身边,极力压着因紊乱的心跳而急促的呼吸,沉着张脸,上下打量她。
许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望着一脸焦急的陈念沂,喉头一哽,险些红了眼。
像是在漆黑的隧道里,终于重见光明。
危机卸下后,许鹿才察觉到心头那如潮水般,后知后觉漫上来的恐惧。
但一开口,却又强装镇定般,咬着牙,摇头道:“没。”
沉沉舒了口气。
陈念沂的脸色,陡然森冷了下来。
他走到摩托车后座处,抽出根棍子,阴着脸,朝一旁痛呼的男人走去。那是根折叠式的棍子,被拉长后,狠狠往夹克男身上闷了几下。
接着,陈念沂连打带踹,也不说话,像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将人往死里打。
惨叫声此起彼伏。
直到那人连连哀求,陈念沂才将一只脚碾在他手上,转过头,沉声问许鹿:“你说呢?”
夜风将他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遮住了眉眼,身上还穿着红色的训练服。但哪怕在是这样糟糕又狼狈的情况下,仍然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嘴上挂着一抹冷冷的讥笑,整个人看起来狠辣不羁,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光芒万丈的音乐人,而像被浓云遮蔽的太阳。
但这样的他,却让许鹿被某种强烈的熟悉感冲击,喉头顿时有些发热。
她微微摇头,开口时风灌进嗓子,被呛了下,有点哑。
“算了吧,他没占着什么便宜。而且,闹大了,对你不好。”
陈念沂“嗯”了声,又微眯起眼睛,望向趴在路边观望的红毛,冷森森道:“另外个呢?”
“他也没对我怎么样。”许鹿说。
“哐当”一声,棍子被他重重扔在了地上。
陈念沂拿出张纸巾,擦了下手,然后蹲下去,对痛哭的男人说:“好好做人。”
接着,他又从钱包里,掏出医药费,塞进那人的口袋,语带威胁道:“下次再干这种龌龊事,可能就不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收拾完残局后,陈念沂才面无表情地走回许鹿身边。
在他身后,暗沉的乌云全部退却,许鹿甚至看到了夜幕上,星星点点的光芒。
“走吧。”陈念沂下意识去抓许鹿的手,倏然间,掌心碰到了某种温热粘腻的液体。
是血。
“这叫没受伤?”他脸一沉,将许鹿的掌心翻过来,质问道。
许鹿缩回手,轻描淡写解释说:“可能是被石头划的。”
刚才太过紧张,她死死攥紧那枚边缘锐利的石头,连割破了手都恍然未觉。
许鹿弯腰捡起旁边的背包,从里面翻出创可贴,贴了两张后,摊开掌心,不以为意道:“看吧,没什么大碍了。”
那似曾相识的熟悉表情,让陈念沂愣了一瞬。
半晌后,他别开视线,走到摩托车旁边,从尾箱里拿出个头盔,语气沉缓又温柔地道:“过来。”
车速并不快。
但为了和前面的人保持距离,许鹿倔强抓着车身,整个人像是悬空般,极度没有安全感。
凛冽寒风像刀子刮过脸颊,硬撑了几分钟后,就有些吃不消了。
车速越发慢了下来。片刻后,索性停在了路边。
“我都不怕被你占便宜,你怕什么?”陈念沂微微偏头,朝身后的人道。
许鹿犹豫片刻,伸手过去,试探性地拽住他的衣角。
下一刻,陈念沂像是嫌她动作太慢等不及似的,抓住她的手,径直往前扯过去,放在自己的腰上。
又重重握了两下才松手,那意思是——别松开。
心口猝不及防贴在一个宽阔硬朗的后背上。
许鹿猛吸了口气,便听到陈念沂的嗓音,在近乎咫尺的耳畔响起:“抓紧了。”
引擎再次发动。
旷野的风,淹没了不知是谁的狂乱心跳。
大约二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了一个灯火通明的训练场内。
衢州摩托车训练基地。
许鹿取下头盔,抬头望着灯箱招牌上的一行字,在心头默念起来。
脑子里仍有些恍惚。
为了吓唬那群流氓,她只是随口喊了个名字,乃至于脱口而出时,连自己都被潜意识吓住了。
却没想,这人竟真的从天而降了。
从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里,许鹿自然知道陈念沂这两天在衢州训练。
但他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又那么及时地,出现在深夜的大马路上?
而且,他应该没听见自己那惨绝人寰的“呼唤”吧。
“愣着做什么,进来。”陈念沂拎着头盔,打断许鹿的遐想。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极低,极沉,还带着很明显的疲惫感。
“陈念沂,”许鹿忽然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陈念沂顿住脚步。
他缓缓转身,漆黑眸子直直盯着许鹿。晦暗不明的目光,游移在她脸上,似乎在判断她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视线定在她疲惫又苍白的一张脸上,刚才那种找不到人时心火焚烧的焦急,却只变成了轻飘飘的两个字。
“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