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停了,但风挺大,月亮高悬,更显得寒夜冷寂。
许鹿穿着冲锋衣,不怕冷,但头发被吹乱了,落了几缕黑发到脸上,显得巴掌大的脸更小,更白了。
仰视与俯视之间,她和陈念沂只有咫尺的距离。一个眸光急切,一个满是探究。
夜色静谧,让某些东西变得朦胧,也让另一些逐渐清晰。
许鹿冷静下来,别开了视线。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换做别人,我也会担心。”她收了手机,将碎发捋到耳后,神色又冷了下来,仿佛刚才的焦急并不存在。
真真假假,陈念沂没再追问。
但下一秒,他忽然敛去笑意,用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许鹿,郑重解释起眼下情况。
“第一,我确实跟他没什么过节,但至于他为什么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陈念沂不屑地笑了下,“大概,是嫉妒?”
“第二,他以前有没有祸害过别人,我是真的不清楚,这个人以前在圈里籍籍无名,也就是最近段时间才忽然冒头的。”
“综上所述——”
陈念沂微微俯身,凑到许鹿面前,刻意强调道:“你那句’我不认真听你说话’的控诉,我不接受。”
许鹿懵在了原地。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解释这一句?这重点,似乎有点偏。
“还有,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不管是在赛前,还是赛场上,我都会留神的。”陈念沂的声嗓稍微柔和了些,“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
许鹿点头,默默挪到一旁。
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分寸,也许,真是自己过度紧张了。
又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再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停车场,猛地想起了正事。
“你是要送我去车站吗?”许鹿心底有了丝急切。
“当然——”
陈念沂拉开后座的车门,将什么东西放进去,然后泼了许鹿一盆冷水,“不是。”
不是?
那是去哪里。
许鹿刚张了张嘴,试图放低姿态求助,便听陈念沂说:“先吃饭,然后送你回榕城。”
“不用麻烦了,我没饿。”许鹿婉拒道。
谁知,陈念沂却拉开副驾驶的门,唇角一勾,“可是我饿了。”
车驶进榕大。
校园路不知出了什么事故,走走停停,堵得人心慌。
见陈念沂神色倦态,许鹿提议道:“就在这儿停吧,前面不远就到了,我可以走回去。”
对方却恍若未闻。
街边某家奶茶店,店门口的黑板上,写着五周年促销的活动内容。陈念沂的视线,空空洞洞地落在那个具有设计感的数字“5”上。
直到许鹿提醒,后方的车辆也开始不耐烦地摁喇叭,他才回过神来,沉默着,一路开到了许鹿所在的小区门口。
许鹿道了谢,抬脚便要离开。
陈念沂也跟着下了车,叫住她,从后座拿出一个手提袋,递过去。
“这是?”许鹿没接。
“黎晏给你的,说是赔罪。”见眼前的人有些茫然,陈念沂提示道,“照片的事。”
“不用了。”许鹿受之有愧,“那件事,你们不也是受害者吗?”
“她认为是自己工作失误造成的。”陈念沂淡淡解释了句,便将东西塞进许鹿手里。
许鹿扫了眼手提袋的logo,是个高端相机品牌,问他:“你能帮我还回去吗?”
“要还,你自己还。”陈念沂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又解释说,“我这几天都不在榕城。”
“那你把黎晏姐的电话给我,她之前给我的那张名片,被我弄丢了。”
这样,她就可以把他的衣服也一同寄回,那他们之间,就彻底没什么牵扯了。
“陌生电话,通常会被她屏蔽。”陈念沂瞥了眼许鹿,“好心”提示道。
说罢,他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界面,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那就微信?”
果然如他所愿,许鹿放下东西,屈起一条腿,将背包搁在腿上,拉开拉链翻找着什么。
“我手机刚用了会儿,又没电了,你把黎晏姐的微信号给我看看,我抄下来,回头加她。”她解释说。
下一秒,像是故意要拆穿她的谎言似的,一阵信息提示声从兜里传来。
许鹿浑身一僵,停下找东西的动作。
“许鹿,你觉得我很闲是吗?”陈念沂盯着她那隐隐透出光亮的外套口袋,也不再废话,直接伸出手,“拿来。”
也许是心底有愧,许鹿也没再反抗,将手机摸出来,乖乖递了过去。
加上好友后,陈念沂又顺着她微信号上的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手中,许鹿的电话很快响起。
陈念沂掐断,将手机还回去,不紧不慢说了句,“这回,终于不是‘空号''了。”
“”还在记仇。
许鹿平静接过东西,冷不防抬头,就看见他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的锋芒收敛了很多,眉眼处甚至多了丝温润。
刚踏进家门,信息提示声便响起,她也没管,将手机扔在了玄关柜上,然后好奇地拿出袋子里的相机看了眼。
正是她采访沉禾那日,在走廊里摔坏的那个型号。
她盯着这东西发了会儿呆,而后原封不动地锁进了柜子里。
一边揉着像是被人痛打过,近乎要散架的肩膀,一边给林谦挂了个电话过去。
沟通完工作的事,许鹿将自己扔进了淋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