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款手机用了很多年,除了卡顿外,电池也已老化,充电宝自然是随身携带的,但上回在衢州摔坏了,也没来得及去买新的。
眼下只能先借别人的来用了。
一想到要主动开口求助,许鹿就有些头皮发麻。她迟疑了几秒,才拉开房门。
面前的走廊阒静无人。她踮着脚走了两步,警惕着两边的环境,生怕哪一间房门忽然被打开,冒出个人来。
短短的走廊,她磨蹭了半分钟,才终于看见倾泻而来的光。
一株约莫半人高的室内植被旁,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正在跑步机上,运动着。
他穿着身黑色运动服,略微宽松,衬得人更瘦,但因为平直宽阔的骨架,以及常年运动的原因,并不显得单薄。
那样子,不像个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乍一看,说是个大学生也不为过。
她走过去,隔着两米的距离,对着那个背影轻声道:“能借一下充电器吗?”
那人像是没听见,并未停下脚步。
许鹿绕过沙发,想离他近一些,她的影子映在沙发旁的落地窗上,落入了陈念沂的眼里。
“有事?”他忽然关了跑步机,转过头来。
许鹿收住脚步:“我想借一下充电器。”
陈念沂的下巴朝着沙发的某个方向点了下,人也从跑步机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那个小心翼翼的人。
她刚洗过澡,头发放了下来,乌黑如瀑的直发几乎齐腰,铺在窄窄的背上,显得整个人更白更细。
低头的瞬间,有几缕头发落下,被她随手捋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和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
身上穿着的,是他刚给的那身旧睡衣——吊带裙,和一件开衫。裙子及膝,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脚踝极细,如果要握于掌心,一只手绰绰有余。
思绪飘了会儿,便看见许鹿拿着充电器便要离开。
“我不喜欢东西的位置发生变化。”陈念沂语气很淡,又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意味,“就在这儿充。”
下一刻,出乎他的意料,许鹿“噢”了声后,依照他的要求,将充电器放回原位,温声回了句,“那我等会儿再过来取。”便离开了。
“”陈念沂盯着那个坦然离开的背影,杯子无意识在桌上砸出点声响,而后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跟自己呆在同一个空间,就让她这么难受吗?
没过多久,许鹿便按捺不住了。
想去取手机,又怕撞见那人。不去,又被某种寄人篱下毫无安全感的煎熬炙烤着。
还好,等她探出脑袋张望了下后,发现偌大的客厅已空无一人。
她大大方方走到充电器旁,即便此刻才充了三分之一的电量,她也顾不得了,拔了插头,扭头就走。
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沟通完工作的事情后,许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赵琦越这三个字再次撞进了脑海。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后,又分手了吗?
某些往事在心底掠过,许鹿觉得胸口堵得发慌,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索性爬起来点开手机。
百无聊赖地刷了下新闻热点,又瞄了眼视频推荐的某个板块,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这是一个摩托车比赛的视频页面。点击率排在前两位的,是陈念沂这次衢州比赛的几个视频。
她先看了排位赛的视频。他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过弯道的技术也很好。
其实,就算是上大学那会儿,他频繁出现在本地赛车场时,自己也没看过几场他正经的比赛。
他的队友们,通常都会带着女朋友去赛场,可他却截然相反。
虽然,他曾解释过,说她在赛场会让他分心,但许鹿曾暗自揣测过——她不像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样出挑,没有一张美艳的脸,也没有大长腿,学生气又重。
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身边并肩而立的,应该是同样光彩照人的女神,而非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不知不觉,许鹿将视频都看完了,又点开他大学时的其他比赛视频,直到手机屏幕弹出电量提示。
又快没电了。
她戴着耳机,拉开房门,视线仍然津津有味地停留在激烈的比赛上。途经之处,走廊的某扇门忽然打开,灯光霎时间倾泻而来。
“砰”一声,原本残破不堪的手机,因为主人手抖,可怜兮兮地被摔在了地上。
许鹿弯腰,试图去捞起坠落的手机,结果却误将插在上面的耳机线,扯掉了。
陡然间,视频里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似的,大张旗鼓落入两人的耳朵里。
夜深人静。
这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刺耳,特别扰乱人心。
陈念沂原本刚洗了澡,正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一手拿着企划案全神贯注看着,谁知一开门,冷不防就和人劈面相撞。
他下意识想问问她撞疼了没,结果却听到从那个被摔得稀碎的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比赛解说声。
愣了一瞬后,他将毛巾搭在肩头,默不作声靠在墙边。
掉在地上的企划案,也不着急捡了,就那样好整以暇地,注视着面色僵硬的人,语气散漫慵懒,漆黑眸子里却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探究。
“在看我比赛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