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味道钻进身体,许鹿心里一紧,猛然精神了过来,迅速将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异样。
接着,她循着气味最强烈的地方找过去,打开房门,才发现是从隔壁传来的。
许鹿顿时慌了,外套也来不及披上,跑过去一阵阵猛敲门。
无人应答。
回房拿手机拨打火警电话时,许鹿浑身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她一边报警,一边两三步趔趄着跑下楼,朝三楼处的秦媛家望上去。窗户那块,已经被火光映红。
折腾了一宿,天色渐亮。
许鹿在医院的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沉沉舒了口气,人也终于缓过神来了。
秦媛因一氧化碳中毒,昏迷了很久,终于醒了过来,她丈夫徐志平也连夜赶了回来。
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夜,许鹿的贴身衣物几乎湿透了,冷意浸入皮肤,虽然干了,但此刻仍然浑身冰凉,手上止不住微微发抖。
一想到秦姐端着饺子,局促地立在她家门口,双手被冻得通红的样子,她的脊背便爬山一阵阵冷意。
如果不是昨晚阴差阳错起来找水喝,那秦姐是不是就
反复用冷水猛拍了拍脸后,许鹿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抬起头,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丑得惨不忍睹:嘴唇干裂,皮肤苍白,两个黑眼圈占据了半张脸。
也顾不得收拾了,她靠在墙边,拿出了手机。
虽然秦媛已经被抢救过来,但房子烧坏了,家具被毁,房东追责,他们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这次火灾,说到底是秦媛自己的责任,卧室的插线板坏了,她为了省钱,一直没换,最终线路走火,酿成大祸。
但要让他们承担这笔赔款,恐怕又太强人所难了。
徐志平这趟回老家,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回去给家里盖房子了。来的路上,半夜没车,他只能借了个摩托连夜赶回来,心里着急,连人带车栽进了田埂里。
一路狂飙到了医院,得知秦媛没事儿后,刚松了口气,便接到房东态度强硬的追责电话。
许鹿站在门口,看着浑身是泥,风尘仆仆的徐志平,一个个头一米八几的壮汉,竟然在无声呜咽,整个后背都剧烈颤抖起来了。
那一刻,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因为,她太明白那种被生活逼到墙角的绝望了。
点开通讯录。
许鹿指尖在屏幕上木然地划动着,最后停在了“芋头”两个字上。
犹豫片刻,她点了进去,盯着屏幕出神了半晌,又退了出来。
孙嘉芋刚开了公司,压上了她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身家,十万块对她而言也不是小数目。
许鹿靠着墙角,无力地蹲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里。秦姐的事,她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除了孙嘉芋,她在榕城,似乎也没别的朋友了。
心里滚过一个名字,许鹿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但很快,那光又寂灭了。
她找谁,都不能找他。
【时外】酒吧,包厢里。
徐蔚森强行跟陈念沂碰了下杯,一开口,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老样子。
“我这儿的设计风格还不错吧?可还配得上你音乐人的格调?”
酒吧是托他表哥帮忙盯着装修的,尚处于验收阶段,还未正式对外营业。
大清早,徐蔚森就兴致勃勃打电话给陈念沂,说是孙嘉芋答应了来赴约。陈念沂闻言,也突然改口,说要过来瞧瞧。
陈念沂放下酒杯,瞥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所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徐蔚森目色沉沉,算是默认,又有意无意地提起某些事,“孙嘉芋那活动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陈念沂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徐蔚森拖着长长的调子,没好气地道。
虽然前任快处成哥们儿了,但要紧事,却从不告诉他。
“所以,你觉得她不跟你说的事儿,会跟我说?”在呛人这个领域,陈念沂向来是信手拈来。
“也是。”徐蔚森一口气将酒闷完,杯子砸在桌上,也不示弱,但法子就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你说我们俩男的,怎么就这么惨。”
“说你自己,别带上我。”陈念沂不满地瞥了眼徐蔚森。
“得,真要说起来,你还不如我呢。”徐蔚森借酒壮胆,敢明目张胆呛他老大了。
见陈念沂难得没有反击,沉默地坐在晦暗灯光里,忽然又有些心软了。
他半是安慰,半是遗憾地找补道:“所以你提许鹿她妈做什么呢?我真是要被你这个不开窍的脑子给气死了。”
“不然呢?”一动不动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从前,他摸不准许鹿的心思,生怕再轻举妄动,她又搬家,或者直接逃出国。
所以在衢州,他说他只是路过。所以排位赛后,他想见她,却也只能找借口上门。
如今,经历了一些事,他能确定她心里尚且还有自己,他以为多少便有些筹码了,于是便步步紧逼。
可却始终,没有得到他料想中的回应。
除了把长辈搬出来,他还能怎么办?
陈念沂自嘲地笑了下。有什么东西,比感情的分量还重。重到,她心里分明装着他,却又偏要将他推得远远的。
也许,人心里的某些创伤,的确是很难修复的吧。
况且,在离开的这几年里,许鹿变得倔强而固执了,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会时时围着他转,为他急,为他哭的温顺小鹿了。
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止一次地后悔过。
如果他当年没有口不择言,说出那句混账话,如果那时候他性子好一点,懂得体谅他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