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钩星, 钩星就来到客栈里,坐在梁稚玉身旁,让伙计添一副碗筷给她。年有余好奇地观察她,觉得她像梁稚玉的母亲, 又像梁稚玉的朋友。
一顿饭吃完, 年有余和年拾贝回家。
“娘, 我要剪头发。”年有余摸了摸头发, 摸到一手油腻, “稚玉和钩星都是短发,洗头肯定比我们方便,头发湿了之后也干得快。”
“短发确实好。”年拾贝脸色微红地道,“下次我们来府城吃饭,得洗澡洗头, 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行。”
冬天冷, 长发洗头不方便,还容易着凉生病。母女俩没钱看病买药,也舍不得浪费木柴烧水, 只能隔半个月清洗一次。
田地和房屋是有主的,山上的杂草树木亦有主,洗热水澡比吃饱饭更难。不说别的, 年家连烧水的大锅都没有,洗热水澡不过是用一小盆水擦身罢了。
路过门上涂漆的有钱人家时,年有余露出向往羡慕的表情:“娘,他们好气派!门这么高,这么宽, 还挂了灯笼, 不怕贼半夜来偷吗?”
“他们可能养了狗, 还有人看门。”年拾贝猜测道,“咱们把半夜摸来的贼打死了几个,不也没有贼敢来偷?”
“是哦,娘,你瞧那里,狗在那里,栓着链子。”年有余指给母亲看,“脖子上的毛都磨了许多!”
汪汪声惊动门房。
看到外面的母女俩,门房啐道:“死穷鬼滚远点!别把你们身上的跳蚤虱子落在地上!”
“好个势利眼。”年拾贝跟猫学了法术,对准门房画了一个圈。
“你干什么?”门房心生不妙预感。
年拾贝牵着女儿快步离开。
拍了拍身上的尘,门房嘟囔:“小娘皮歹毒,存心吓唬我!我可不吃吓!”
瞪了狗一眼,他回到屋里嗑瓜子。
少顷,他觉得身上痒,挠了挠,又挠了挠。手臂痒了,大腿跟着痒,肚皮起了好大的一个包,后背也像有虫子叮咬,难受欲死。
“夭寿的贱妇……”门房晓得他中招了,骂出一串脏话。
还没骂够,他的嘴巴里起了个燎泡,很快疼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呜呜!”用力地挠痒,把皮肤挠出一道道血痕,他受不了地跪下来求饶,“姑奶奶!大仙!给您磕头了,放了小的吧!小的知错了!求您收了神通!”
狗不解地看他表演,感觉他有病。
别的仆人听到求饶痛哭,凑过来看戏,有人让他赶紧洗个澡,有人说新鲜的粪便涂在身上能止痒,给他出主意。
洗了澡没用,门房痒得不得了,忍着脏臭拿秽物涂抹,结果还是没用。
“你拿钱去找罗异司?”别人捏住鼻子说。
门房冲了出去,很快回来。
他一身脏臭秽物,得打水洗干净了,才能出门。
被冷水冻得上下牙打架,门房穿好衣服出门,好不容易见到罗异司的老爷们,献上孝敬的银子,老爷却说:“不怎么痒了吧?你身上的法术失效了,你可以回家了。”
钱白花了,被罗异司的老爷占了便宜。
垂头丧气地,门房回到主家,为当初的言行感到万分后悔。
把鼻孔看人的门房教训了,年拾贝并没有感到高兴。
她和女儿避开车马,看到身穿棉衣皮袄的富人们,心里说不清是憎恨还是忌羡。
出城后,她们回到家,刚好有人请了媒婆来:
“年娘子,你年纪不大,一个人拉扯孩子多难啊,不如趁早找个男人成亲。
“你是济水娘娘,大家念着你的好,钱地主都佩服你,要纳你做妾。
“要是你应了,嫁到钱家去,钱地主的大老婆都得敬你三分哩。”
媒婆提起腊肉和咸鱼干给年拾贝母女看:“这是钱地主托我向你提亲给的东西,腊肉省着吃能吃几年,咸鱼放了盐,你买盐的钱都给省了。”
在客栈吃的大餐还没消化,年拾贝摸着肚子问:“只有一条腊肉一条鱼?没别的东西?”
“呵呵,”媒婆干笑,“年娘子,钱地主是试探一下你的意思,你若应了,纳你做妾的聘礼当然会给足给够。”
“提亲他都这么吝啬,聘礼能给多少?”年拾贝夺了腊肉,“咸鱼你拿走,钱地主要是真心想纳我,需给五十两银子礼金。”
“五十两银?”媒婆大叫道,“你当你是黄花闺女?真的黄花大闺女都没有这么贵,别忘了,年拾贝,你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哑巴!你的男人让你克死了,敢娶你的没几个!”
年拾贝把腊肉交给女儿,叉着腰拦住媒婆:“济水娘娘只得一个,随他爱纳不纳!五十两银子礼金我嫌少呢!”
“你——”媒婆气愤,“你就端吧!钱地主不纳你了,我看你能找哪个男人!”
转身要走,想起被抢走的腊肉,媒婆又回头:“腊肉还来,你不做妾就别拿钱地主的东西!”
“腊肉进了我家,是我的!”年拾贝拿起扫把赶人,“钱地主田多粮多,不缺一条腊肉!咸鱼你也给我好了,我没钱买盐。”
怕她真个抢走咸鱼,媒婆护着咸鱼走开,骂道:“土匪都没你强!见鬼的济水娘娘,大家都让你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