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在陈方济看来未必是好事一件, 故而他没多想,只是道:“领了我口封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看向大白狐, 他灵机一动:“莫非是小雪?”
敖琦在九月初八被魔火乱了神智,陈方济也受到魔气侵蚀,白灵珑的弟弟白若雪照顾过他一段时间, 他对白若雪印象不错。
“哈哈哈!”敖琦大笑,抚掌道,“有趣, 有趣!不愿做宠物的做了人, 想做宠物的得了行善事能成仙的口封。小白狐姐弟的未来是个什么模样,我定要看下去。”
话说完,这人形英俊潇洒的龙变了脸, 抓起面目被打得青紫肿胀的陈方济:“魔气发作了!快快为我压制!”
“咳,”陈方济故作姿态,“龙王陛下莫急,我浑身是伤, 浩然气亦耗尽……”
“狡诈的小子, 哄我给你疗伤丹药?”敖琦掏出一颗丹药给他吃,“不得磨蹭!否则我被魔气乱了神智,为祸人间, 你决计笑不出。”
……
在长生仙人遭劫的第二天傍晚, 倒春寒来袭, 人们躲在屋内, 鸟雀走兽亦寻了温暖之地避寒。
挂念着女儿, 猛虎帮帮主令仆人送了厚厚的衣服被褥到魏醒家, 生怕殷锦麟受冻。他又设法弄来一头修仙者饲养的灵羊, 连羊带杀羊的屠夫一起送到魏醒家,更送了许多珍贵药材。
收下衣服和灵羊,殷锦麟请魏醒和白灵珑吃羊肉大餐,还请了大织女。
闻到肉的香味,从未食过肉的白灵珑嘴馋,又不敢破了口腹之欲的戒:“我害怕我的天劫加重。”
“狐狸是吃肉的动物,你不吃肉,如何受得了?”殷锦麟同情她,对她如履薄冰的修行感到难以理解,“吃肉需杀生,我们吃的米和菜难道不是生?你见过的妖比我多,它们是怎样的我不了解。那头逃出罗异司监牢的大妖,我却听阿晋提过。它被镇压前吃了一村人,逃狱时吃了所有狱卒,天也没有打雷劈死它。”
“逃狱大妖修炼的功法,跟灵珑修炼的肯定不同。”魏醒说,“灵珑,你不如改修其它束缚少的功法?”
“我没有别的功法。”白灵珑无奈地道,“其实我见的妖也不多,无论是山中野修还是有传承的妖,都需渡人劫、入世劫、讨口封,不然它们妖都没得做……”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倒也不是所有妖都要渡人劫,我认识的一只猫妖,其行事跟普通的家猫别无二致,餐餐吃肉,从来不忧心天劫……”
魏醒听她提及钩星,说:“此间事了,你回乡下请教猫妖。”
白灵珑称是。
烤熟的羊肉撒了香料,香味四溢。
殷锦麟笑吟吟地:“是此时食肉还是寻得功法再食肉,随你决定。但这灵羊稀罕得很,即便是我爹也吃不得几次,不宜错过。”
“羊食草,狼食羊,无论狼或羊,死后皆归于大地,化作肥料滋养草。”白灵珑不喜重口味,在羊肉汤里夹起一片羊肉,心中了悟,“我食肉也好,食素也罢,都是‘吃、被吃’循环的一环。”
有生以来头一次,白灵珑尝到了肉的滋味。
是肉更美味还是破戒更刺激,她分不清。
但她清楚地认识到,从此时此刻开始,她每一餐都离不开肉,不沾荤腥不杀生的过去已经如堂兄那般被她抛弃。
察觉白灵珑身上涌动的气机变化,魏醒心情极好:“恭喜,灵珑,你又晋升了。”
“呀?”殷锦麟羡慕,“吃一片肉就能晋升?这未免叫我眼红。”
“你像我一样出生以来不吃肉,也能像我一样吃肉晋升。”白灵珑喟叹道,“我从前怎么没有偷偷吃肉?肉太好吃啦,我要多吃点,把过去没吃到的补回来!”
大织女没有不吃肉的戒条,含笑看着她们,说起天庭的吃食,馋得大家一顿就把一只灵羊吃了个光。
春寒之凛冽更胜于冬寒,冷风尖啸。
穿了新衣服,殷锦麟回到家,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魏醒的家没有这样大,没有这样讲究,可魏醒的家更像家。
她的家有大门二门,男人住前院,女人住后院,前后院被二门隔开。二门又叫垂花门,名字起得很是动听,除了老爷少爷,别的男人不能随便进去。
那句形容大家闺秀的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殷锦麟第一次听就觉得不对劲,却讲不出不对劲在哪。今时今日打开了心窍,殷锦麟懂了。
大宅后院如牢笼,二门是牢笼的门,后院女人如笼中鸟。
正常的鸟不愿受困牢笼中,然而那从小被人驯养,被磨去所有野性的宠物鸟,哪怕打开牢笼的门,它亦不敢往笼外踏出一步。因为牢笼是它的全世界,它不知天高地阔,主人给予的宠爱就是它穷极想象的最大自由。
后院女人的主,是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得不到他们的宠爱,她们便没了依靠,失去了“自由”。
“把垂花门给我拆了。”殷锦麟道,“我讨厌这门。”
“小姐,此事……”仆人为难,“此事应取得老爷同意。”
“他是这座宅子的主子,我不是?”殷锦麟冷笑道,“我确实不是,区区一扇门我都拆不得,我怎会是主子?”
拨开仆从,她径直走进书房,一巴掌拍得爹的书桌出现一个清晰的手印。
殷帮主恼怒地抬起头:“锦麟,你在干什么?!这张桌子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至少三百两银子!”
“你的桌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殷锦麟道,“我是你的掌上明珠,我不比桌子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