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马上去拿!”
春桃推开自家院门,跑进隔壁,看到院子里种着漂亮的花,还有枇杷树,上面结着黄橙橙的枇杷。
墙下是个秋千架,一个小女孩坐在上面,她头发剪得短,脸圆圆的,可见平时吃得好喝得好。
衣服被她放在腿上,春桃走过去,小小声地说:“衣服是我家的。”
“你怎么不去学堂里读书?”梁稚玉让了让,春桃迟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
秋千轻轻晃,春桃没荡过秋千,满心新奇,想荡秋千。
她不敢。
她低着头说道:“上学要束脩,姨姨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让姨姨给我花钱。”
“去对面的学堂读书不用给任何束脩。”梁稚玉弯唇一笑,“你姨姨那么疼爱你,你去学堂读书她会很高兴。”
“可是……”既然学堂好,还不用花钱,姨姨为什么不让她去读书?春桃想不通。
在梁稚玉看来,春桃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无需读心术也能看懂。
控制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压榨她的劳动力,杨阿喜做人着实缺德。
于是,梁稚玉说:“你姨姨那么忙,哪里有空操心你去不去学堂里上学?会干活的女人多得数不清,读过书的女人十个里头未必有一个,你要读书才能帮你姨姨赚钱。”
春桃看向她,梁稚玉任她看。
“你说话这么流利,还会讲道理,好聪明!”春桃恍然,“难怪姨姨总是夸你。”
“读了书你也能聪明。”梁稚玉把衣服还给她,“学堂不止不要束脩,还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给你床和被子睡觉。你姨姨要不是太忙了,也会去念书。”
无需梁稚玉讲,春桃知道杨阿喜买了土神庙的《看图识字》,在夜里点灯偷偷识字。
“知道去学堂的路怎么走吗?”梁稚玉好人做到底,“你把衣服放回去,我告诉你怎么去启明女子学堂。”
“嗯!”春桃回家收衣服,又噔噔地跑出门,来到隔壁。
梁稚玉牵住她的手,她感觉身体一晃,就和梁稚玉来到学堂门口。
然后她稀里糊涂地进了学堂念书。
惦记着姨姨,春桃走到门口,被看门的拦住。
不把课本学完,她出不去学堂。
且说杨阿喜天黑后回到家,找不到春桃,气得骂人。
隔壁传来钩星的声音:“春桃不识字,我把她送进学堂念书了。”
杨阿喜磨牙:“梁钩星,你别太过分!春桃是我姐姐的孩子,不念书!”她都没去学堂白吃白喝白住占钩星的便宜,春桃竟然抢先一步!
“她念书又不用你花钱。”钩星懒洋洋的,“你不能因为你不想念书就不许春桃念书。”
“蠢材!梁钩星,你蠢透了!”杨阿喜攥着拳头,“女的读书又考不了科举!你出那么多钱盖学堂,以后全打了水漂,我到时一定要看看你怎么哭!”
“科举又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从前穷人读了书也不能当官。女人比穷人更惨,本来能当官,后来男人不许女人做官,把女人赶去做家务、生孩子。”钩星说,“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长得瘦小?从小你吃不到饭,饿着肚子也能干活,没必要长高长胖。瘦小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男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墙那头的杨阿喜没了声音。
燕子归来了。
梁稚玉家的屋檐下有个燕窝,大燕子飞来看了看,草草地打理一下旧窝,下了蛋。
叮叮当,风铃在动。
和梁照等人一起,小芸走进院子,听到姑婆说:“四月了,天气热了。”
小芸心里一动,想到远在府城的陈方济。
这会儿他估计启程去京城考科举了,她读了书却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做官。
从县城赶来的习武者给钩星送上一封急信,是东方荷珠写的:
“……我已取得南州罗异司镇靖使之位,罗新妹和令狐维我留下了,小芸要是大点儿,可以来我手下做事。
“……府城我不熟悉,罗异司里能用的人没几个,如果钩星你愿意来,那最好不过。
“……对了,府城的水很深,我一个宗师来了这里也得遵从规矩,感觉束手束脚,没有在武宜城自在。
“这里的城隍、龙王不好相处,城主为人狡诈圆滑,新上任的知州跟我有怨。我见了他就手痒,想照着他的脸来一拳……
“府城的帮派比武宜城多,光是宗师坐镇的就有三个,规矩乱七八糟的。
“我扶持了猛虎帮。
“这帮派的帮主是个有天赋的女娃,习武懈怠也能跨入先天,性格还不错,我会像对待令狐维那样好好地勉励她。
“副帮主也是个女娃,名叫魏醒,浑身一股狠劲。
“见了她,我便是不想收徒都想收了。她是个很机灵的人,叫我师尊,又送我礼物,我姑且当了她师尊。她有主见,不需要我手把手地教,很省心……”
钩星把信给梁稚玉看了:“青州在我们手里,南州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梁稚玉摇了摇头:“南州有如囊中物,唾手可得,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燕州,是龙首山和学宫,以及整个凡俗修行界。天庭和地府无所谓谁做皇帝,所需所求仅仅是香火,修行界却与凡间融为一体,掌控着凡人缺不得、神仙看不上的各种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