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外面有很多坏人。
坏人能有娘那么坏吗?
他没继续想,因为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元始宗道士,被道士摸头。
把穷蛋的魂魄检查了一遍,元始宗道士说出了结论:“按理说讨债鬼投胎不会忘却前尘往事,可是这男娃什么都不记得,跟正常投胎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照这么说,他不是讨债鬼?”不醉道人讶然。
“对,把他送回地府等于杀了他,偏偏他在生死簿上无名。”元始宗道士说,“我试试唤醒他前世做王荣的记忆。”
他的手放在穷蛋的额头,手掌泛起白光。
只是,法术尚未完成,杨阿喜就从外面回来,大喝一声:“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的脑海里,声音在笑,“你儿子是个讨债鬼,他们要把讨债鬼送回地府投胎。”
“我不准!”杨阿喜操起扁担打人,气呼呼地说,“哪来的臭道士!儿子是我生的,我不乐意他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带走他!”
挨了打,不醉道人哎哟痛叫:“轻点,轻点,别打我!”
杨阿喜把他赶走,一扁担砸在王老爷背上,打得王老爷扑倒,又抡起扁担砸元始宗道士。
转过头来,道士定住即将落下的扁担,板着一张娃娃脸:“放肆!”
“我放你个大头鬼!”扁担停在空中,杨阿喜用力,硬是把扁担夺回,马上举起来打道士,“在这村子,梁钩星都得让着老娘!你一个臭道士,我还打不得?哼,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被她搬出来的钩星吓了吓,道士动作一顿,立刻被杨阿喜的扁担打在身上,疼得哎哟一声跳起,高人风度全无。
杨阿喜冷笑,乘势追击:“什么腌臜玩意都敢跑到我面前耍泼!你们这几个偷孩子的人拐子,禁忌不来砍死你们,我也能打死你们!”
道士手上没有武器,拉不下脸对付凡人,王老爷更是两手空空,敌不过杨阿喜,两人无奈地败退。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穷蛋抬起头。
他的表情凶戾如恶鬼,眼神也变得不像孩子,直勾勾地盯住杨阿喜。
察觉不对劲,杨阿喜低头看去,对上穷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怎么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一定是中邪了,得打一顿,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于是,不等穷蛋说话,杨阿喜一巴掌朝他拍了下去,大声呵斥道:“好好的小孩,在这搞什么怪!告诉你,马穷蛋,你不立刻变回原来的模样,老娘准把你的屎打出来!”
啪的一声挨了她一耳光,穷蛋的脸歪了。
接着他浑身一震,想起杨阿喜曾把他的耳朵打聋一只,去年捅他一刀,不久前还逼迫他吃掉抹布上脏兮兮的米粒……
恐惧出现在他脸上。
老天啊!
这婆娘太凶了!
他在去年七月半醒了一回,想回地府,被她一鞋子打晕。
做她儿子比下地狱还惨!
哪家不把儿子当成宝?
就她不一样,对儿子打是亲骂是爱,哪怕夜里做噩梦,被那不许欺负孩子的禁忌缠上也不怕!
她还给儿子起名穷光蛋、穷鬼、穷蛋!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她分明是恨儿子,恨男人!
穷蛋该不会是她捡的弃儿吧?穷蛋身上的王荣产生了疑惑。
不敢面对杨阿喜,穷蛋退后几步,想逃向俩道士和王老爷。
下一刻他被抓住脚倒提起来。
杨阿喜打他的屁股,近乎咆哮地吼:
“马上变回去!
“老娘好不容易生出你这儿子,给你奶水喝,生病了掏钱给你治,你被绑匪抓走,也是老娘冒死救你!
“杀千刀的小畜生,夭寿的贱东西,没良心的白眼狼!
“你不伺候老娘养老,不把吃的奶水吐出来给我,不把花在你身上的金山银矿还给我,就想跑?
“哼!你敢做这样的白日梦,老娘都得打你!”
“啪!啪!”
巴掌接连落下,屁股火辣辣地痛,穷蛋委屈得不行。
他哇哇大哭:“救命啊!我不讨债了!我要回地府投胎!下地狱也行!呜呜,救命!”
“啪!”
巴掌打得更用力,杨阿喜一脸阴沉地问:“你变不变?不变我继续打!打到你变为止!”
目睹此情此景,王老爷和不醉道人目瞪口呆。
元始宗道士揉着挨打的地方,寒声说:“好个无知妇人!”喃喃念咒,“大路你不走,非要挤独木桥,道爷我大方成全你!”
咒语念完,穷蛋闭上眼睛,王荣的鬼魂钻了出来,扑向杨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