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要是落在土上,那咱这土万一又污染了……”
“我明白了。”不等沈淙说完,老曹就打断了她:“我现在就去说。”
他说罢,甚至都不等别人答话,一路小跑的就离开了。
沈淙也不计较,继续说道:“石队长,我爸刚才走之前专门交待我们,说让跟你们说一下,让劝劝小区的人别跟虫子较劲儿。
东西没了,大不了咱再重,跟虫子杠没啥意思,那就是自己气自己。
能躲还是要躲一下,那么多,打也打不完。咱小区的药本来就不多,要是都用完了,被虫子咬了可就只能自己忍了。”
“我明白,我们刚才也是这么给大家说的。”石磊叹了口气。
“只是这气实在是不好咽,谁能不心疼啊?算了,我再去劝劝。”
沈淙当然理解。
她没有接茬,继续说道:“另外,虫子的尸体要赶紧清扫,不能让它们留在地里。”
“嗯,已经在准备了。现在主要是先把玉米地里的那些杀死,别的看看明后天吧。主要是咱小区的消毒药水不够,要是那些虫子不飞走的话,估计杀不完……”
沈淙又和石磊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治理虫潮的方法。
可其实这些方法大家都懂,能不能用还得看情况。
最大的问题现在一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虫子来,再有一个是杀虫剂不够。
下午的时候没有人出门。
房顶上乌央乌央的全是虫子,而且还是活的,看着就让人恶心的要命,多看一眼饭都吃不下了。
孩子们都呆在屋里,一个个超级的乖,没有一人提出要出去看看,全都被吓坏了。
大人们则分头去查看屋里的各种缝隙,能堵的堵,能粘的粘,以防没注意忽略了哪个再被虫子爬进来。
这天晚上没有谁睡得好的,沈淙做了一晚上梦。
要么梦见上辈子和虫子作斗争的事儿,要么就梦见顾恺他们的车被虫子给包围了。
不到六点就自己把自己给吓醒了,起来后才发现后背都已经汗湿。
她再也睡不着了,就干脆起身从屋里出来。
结果一推开卧室门,沈淙先楞了一下。
因为沈家的屋子外面是一个整体的大阳台,阳台也是走道,所以出了门就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
可今天沈淙出来后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外面看上去就跟天还没亮一样。
她捂住鼻子,努力忽视那直往鼻子里冲的虫子带来的腥臭味,刻意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早上五点四十五分了。
不应该啊?
要知道现在一直是夏天,依然还是白天长晚上短,早上五点多天早就全亮了。
沈淙站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因,只得揉揉眼睛往楼下走。
结果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沈淙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往楼下跑。
结果刚下到一楼,还没冲进院子就被站在一边的沈父死死拉住。
沈淙一脸的懵,原本睡得糊涂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咬紧嘴唇,将到了嘴边的尖叫压了下去。
然后用力拍了拍胸口,这才强自镇定的问:“爸,怎么了?”
沈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往铁网上指了指。
沈淙只觉得父亲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又湿又黏,上面全是冷汗。
她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只一下浑身的汗意尽消,毛孔都缩了起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认为天还没亮,是因为自家的房顶全部趴满了虫子!
那虫子密密麻麻,一层摞着一层,黑压压的一片,多到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全都挤在一起,硬是把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
虽然沈父已经抓住了沈淙,不让她发出声音。
可她刚才开门下楼的动作还是惊扰到了这些虫子。
它们忽然动了起来,发出了刺耳的嘤嘤嗡嗡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里面还夹杂着翅膀扇动的声音以及撕咬的咔嚓声。
即便上辈子经历过虫灾,可那时候小区里并没有这么多虫子!
而且那时候沈淙一直缩在别墅里,根本没有出过门!
这样恐怖的情景,她也没有经历过。
沈淙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嗓子眼紧紧的,胸腔内憋着的那口气压得她胸口剧痛!
她想大喊出声,把内心的恐惧全喊出来,可还没有张嘴,就被早有准备的沈建义死死捂住了嘴巴。
沈淙腿脚都软了,依靠着父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沈建义将她连拖带拽的拉回房间,她这才发现母亲已经坐在里面了。
不知道老两口是什么时候起的,又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
房间里很黑,程茹坐在屋里连灯都没敢点,蜷缩着窝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
她似乎是在害怕地上有虫子,连鞋都没敢脱,就这么坐在沙发上。
看到女儿进来,程茹伸手把沈淙抱进怀里,死死的抱着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别喊,它们听到声音就会有动作,别把你姐他们弄醒。让孩子们能多睡就多睡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在确定沈淙恢复过来一点儿后,沈建义才小声的说。
沈淙点了点头。
这时候能睡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了。
那么小的孩子,让他们早早的经历这些做什么呢?
她现在甚至都顾不上去想刚才外面是谁在惨呼了。
是谁根本不重要,想来应该也是什么人跟她一样,一睡醒就被眼前这场面给吓住了。
幸亏爸爸捂住了她的嘴,不然沈淙都不敢保证自己刚才会不会叫的比那个人还惨?
看女儿一直不说话,沈建义绷不住了。
他担心的问:“淙淙,你以前遇到的虫灾也是这样?”
沈淙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虫子。当初别说小区了,整个北宁也没种出多少粮食。
估计是吃的东西太少了,所以虫子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说到这儿,她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
要是上辈子她自己在家的时候看到这么多虫子……沈淙觉得她可能都熬不到最后,可能早一年就回来了。
所以说什么事都有利有弊,现在粮食多了,人们的日子好过点了,可谁能想虫子竟跟着也变多了。
听了女儿的话,沈建义也是无语。
他叹了口气:“我刚才看了看,光咱家网子上停的虫子,比昨天虫群飞过来时停留最多的时候还要多。
这也不知道它们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来的,到底来了几批?”
“不管来几批,那片玉米地肯定保不住了。”沈淙沉沉的说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静默。
关于这一点,谁还能不知道呢?
除了小区的玉米,小营村的土豆肯定也没了。
而这还是做得防护最好的地方,其他聚集点呢?
又会是什么情况?
想必都是——
忙活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老天爷,这是不让人活了啊!”坐在一边的程茹一个没憋住,终于呜呜的哭出了声。
她用手捂着嘴,不敢放声,可越是这样憋得也越难受,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发起了抖。
沈淙将妈妈揽进怀里,默默的帮她抚着背,却一声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说:“是啊,老天爷就是不想让咱们活了,咱们努力的每一天都是在和老天爷搏。搏能不能活得更长久一点,搏能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刻,沈淙也有点心灰意冷。
家树是第二个起来的。
他出门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反正他进入客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摇晃的,面容呆滞,脚底像是打着飘,走路都带拐弯。
这时候老两口和沈淙都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情绪,已经没有人哭了。
只是老太太情绪垮了,根本不可能再去做饭。
沈淙只能从空间里拿了一些提前做好的饼子还有杂粮粥出来,放在桌上让大家凑合。
看到家树,她没有吭声,而是用手指了指桌子,示意他自己去吃。
可家树显然并没有什么食欲。
他站在客厅很靠里的位置,眼睛却一直望着外面,盯着那些虫子一直看,眼珠子都没有错一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也不嫌恶心?”盯着他看了半天,沈淙实在忍无可忍了,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话,家树这才迟疑的问道:“嫂子,这都是昨天一晚上飞过来的?咱家这么厚的铁网,它们都给压弯了,那你说,我叔的车会不会有事?
它们飞过来的时候,我大伯和我哥不会在车上吧?”
“不会!”沈淙毫不迟疑的打断了他的话。
家树的话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梦。
即便现在清醒了,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的烦躁。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们就是去镇上,一个小时就到了,晚上怎么可能会在车上?镇子上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你要说他们遇到虫子暂时回不来那有可能,别的根本不会!
大早上的别乱扯!”
看沈淙动了火,家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连忙附和:“肯定的,我哥和我大伯肯定不会有事。嗐,我就是睡糊涂了,在这儿瞎想,嫂子,你别往心里去。”
沈淙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可她并不想和家树道歉。
毕竟这小子的话,听得她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的心慌。
理智告诉沈淙,丈夫他们肯定不会有事,可想想外面的情景,心里还是跟塞了团乱麻似的,让人坐立不安。
她干脆站起身走到了家树身边,问:“你说网子被压弯了?哪弯了,我怎么没看见?”
家树指了指他们头顶:“你看,那不是好几个地方都塌下来了。嫂子,你还有没有材料了,能不能再加固一下?我咋看着心里慌慌的?”
沈淙顺着家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几个位置的铁网已经呈现出了凹陷的状态。
明显是上面的虫子太多,网子负担不住重量,被压弯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沈淙清清楚楚的记得,刚才她下楼的时候那几个地方还好好的,绝对没有被压弯的迹象。
从她起床到家树起床,总共相隔也不会超过半小时。
难道是那些虫子还没有来完,还有更多的在往这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