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我。”
神代以知都知道他下句话要说什么了,他还是讨厌朗姆,或者说组织里的人,除了琴酒他就没有喜欢的。
更别说朗姆在他父亲的事情中做的手脚,被一个年轻了许多的人压制了这么多年一定很难受吧,甚至都被排挤到美国了。理所当然的,在有机会对萨泽拉克落井下石的时候,他动手了。
即便这时候的朗姆什么都没干,并且对方也说不上是个讨厌的老头,客观来讲,现在的朗姆正值壮年,眼睛也都还在,看起来是个精神的人。
但是厌恶这种东西就是没有理由的,神代以知听到他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让他滚蛋。
“滚。”
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神代以知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里只是那位先生的记忆,他是没办法更改发生的事情的,可是刚刚他似乎说出了之前没出现过的话。
朗姆听到他的话也相当惊讶,试探性地再次叫了一声:“先生?”
神代以知看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出现了破碎的痕迹,似乎即将就要崩塌。崩塌了会怎么样呢?他也会消失吗?
神代以知挑起了眉,将手中的手杖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门上。
朗姆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道歉:“我之后再来。”
神代以知朝前走了两步,像是断电后出现虚影的桌子晃动了几下,渐渐地崩塌了,很快的这不稳定也蔓延到了他的身上,他却并不害怕。
发生什么都比现在要好。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摆在房间内的镜子。和这个房间内其他的摆设相似,这面镜子的框架也是十分华丽,但神代以知并不算太欣赏这种类型,他觉得奢侈到浪费了。
而在镜中,他久违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大衣内侧,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东西。
朝着镜子中的自己,扣下扳机。
“砰!”
从镜子的中央,分散出了许多的裂纹,他的镜像也变得在大大小小的镜子上出现了许多个。
从镜子开始,逐渐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睁开了眼睛。
……
金色头发的女人趴在床沿小憩,伴随着医疗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象征着如今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的心跳。
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高耸的颧骨,凹陷的眼窝,干瘦枯萎的身体,仅仅靠着科技的力量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无论他缺少了什么,血液或者脊髓,都有着最好的匹配者为他提供,这也是他能将这条命苟延残喘至今的唯一理由。
但也已经到尽头了。
贝尔摩德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抬起手捂住了左边的胸口,那里忽然跳的很厉害,她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探向了躺在床上的人的鼻息,十分的微弱,但是还在呼吸。
她松了口气,站起来重新给他掖了掖被角。
忽然,身后的仪器发出了警示性的声响,频率快到变成了一条直线。
“……”
象征着心跳的仪器也变成了一条直线,这个夺走了她一切却又给了她一切的“恶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停止了心跳。
贝尔摩德的眼睛里出现了湿润的水光,她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按呼叫铃再抢救一下的时候,旁边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黑发的青年出现在门口,长发散落在身后,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在那标志性的泪痣上方,贝尔摩德看到了一双绯色的眼睛,难以捉摸的,平静的绯色。
“你……”
青年没有理睬她,径直地来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遍布着维持生命的管子,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砰!”
“!”
贝尔摩德被忽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那个青年对着躺在床上的“那位先生”的眉心扣下了扳机,紧接着是连续的枪声,足足响了八下,将弹匣内的全部子弹用光为止。
已经死去的“那位先生”被枪的冲击力带动地动了起来,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反而比先前的样子更像个活人了。
贝尔摩德无法说话,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听到了脚步声,那位银色长发的top killer出现在了房间门口,原本只有干净的鲜花香气的房间混杂了硝烟的味道,琴酒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站在床边的青年松开手,枪掉在了地上,他转过身看了琴酒一眼。
琴酒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什么。
青年却毫无所觉地撩起衣服下摆坐在了病床边,丝毫不在意上面还躺着一个死人。
这是一间甚至可以说是温馨的寝室,他坐的位置是柔软的床沿,此刻却有种华丽至极的王座的幻视感。
青年朝着琴酒伸出了手,双眸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着某种威压,有种令人生畏的气质。
盯着熟悉的、干净的、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手看了许久,琴酒单膝跪地,朝着青年低下了头,恭敬至极地吻在了他的指尖。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