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和丫鬟们都觉得宋楚烟还小,瘦瘦小小单手能拎起来,一只手臂就能轻巧的托在怀里,乖乖巧巧不乱跑,放在霍逸成的床榻上沾沾福气,也无伤大雅。
可霍逸成才过了十三,已经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说来说去,总算给宋楚烟在外间争到一张搬进来的床,床帘按照霍逸成的吩咐安上,又摆了炭盆,叫人登门裁了两套春衣,真将她供起来。
宋楚烟平时也不怎么和霍逸成说得上话。
只是霍家老爷夫人都觉得福气不能乱,仍旧不许丫鬟嬷嬷们常常进出,于是照顾霍逸成的差事都落到她一个人的头上。
在霍逸成断断续续发热的时候,她常常端着比自己肩膀还宽的水盆出出进进,里里外外的照顾。好在霍逸成也从来不与她为难,但每天必须两人一起喝药,生怕宋楚烟也病倒。
比起野地里的风吹雨打,这点苦累不算什么,简直算是个好差事。
宋楚烟做事也勤快,霍逸成背后的被褥都被她调试的刚刚好,等到晚上熄灯,她又小跑回外间的床榻上睡觉,被咳醒了就过去看看情况,严重了要扎针吃药,不严重也就爬上床沿,把人撑起来一点顺气。
霍逸成就在黑暗里看着她。
瘦瘦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的撑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眼关切的看他:“好一点没?”
“好些了。”
霍逸成也坦诚回应。
每天两个人也不过说上这几句,又各自回去睡觉。
……
几日转瞬即逝。
春雨跑远了不再归,霍逸成的房间能开上半边窗,半抹春色透进来。
小院子里的小树抽了芽,黄黄绿绿小拇指大点。小池塘里的淤泥被清理掉,干净澄澈一汪水映着蓝天白云,冷风沾了泥土的味道飘进来,掀起宋楚烟额角的一缕黑发。
她迷迷瞪瞪间睁开眼,又一脑门子埋进被子里,没了声。
里间,霍逸成扶着床框慢慢站起身,两条腿总算能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身上天花的疤痕也慢慢褪去,他心中一喜。
等走到外间,他唤宋楚烟的名字。
半晌没得到回应。
霍逸成脸上的笑意散去,第一次主动上前,去碰宋楚烟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
“嬷嬷!”
他叫出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自己才站稳,便已经能稳稳当当的把五岁的小孩儿抱到怀里,踉踉跄跄的往外冲。
小红惊喜他竟然能起身,小翠则着急的将宋楚烟接过来,一摸额头,急切的说:“别是染上了天花,少爷不能靠近她了,我带她去看病。”
“少爷,您快回去,别着了风。”
小红一个劲儿的将他拖拽回去。
小翠则抱着宋楚烟要去找人,霍逸成看见宋楚烟被带走,这几日平静的心一下就乱了,好了一日的咳疾又卷土重来,他扶着门框咳出一抹血丝,小红扶着他大惊:“少爷!小翠只是去给小神仙治病了,没想对她做什么!”
“没想对她做什么!?当初姐姐被带走,你们也是这样说的,我不信你们!”
霍逸成咳的眼眶泛红,又恍惚想起那抹鹅黄身影被带走的模样,两眼赤红,“带她回来!”
宋楚烟只觉得自己出去吹了风,烧的滚烫的时候又被带回温暖的房间,被塞进熟悉的床褥里,她的手被人拉着。
之前生病,睡得不安生的时候,也是哥哥这么在旁边拉着她。
她眼睛也睁不开,下意识的握紧了那只手,只记得让哥哥安心些。
“哥哥,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