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心潮澎湃的刑恕
保慈宫。
赵煦坐在向太后身边，看着在帷幕前，规规矩矩的叩首问安的严守懃。
这个向太后身边的内臣，如今已经渐渐成长成为了这汴京城里的大人物。
“严供奉，到了成都，当奉公守法，为官家效忠，不可仗势欺人，更不可贪赃枉法，不然国法无情，便是我也护不住你！知道吗？”向太后循例叮嘱着。
严守懃顿首道：“请娘娘放心，臣是娘娘身边出去的人，自不会给娘娘丢人。”
赵煦听着，也就笑了笑。
他知道的，内臣的话，听听就可以了。
不贪的内臣，不是没有，而是很少很少。
所以，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办妥当了，他们贪点、拿点，赵煦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而言之，北虏很快就会向朕要求再支用二十万贯交子喽！”
这太危险了！
这让刑恕胆战心惊，却又莫名兴奋。
深感自己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大辽的好朋友。
而且，有官兵专门监督。
不能让他漫无目的的瞎撞。
私下和大臣说话，还要装腔作势，那就太辛苦了，也会受不了的。
“善！”赵煦摩挲着双手：“朕原本以为，北虏再怎么样，可能也需要三五年，才会超支。”
譬如那种黄金二两一饼的茶叶，就需要专门做这个十年以上的老师傅，用炭火细细烘烤十余日，必须将火候掌握到分毫不差，烤出来的茶饼最后呈紫色才算上品。
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兴奋，问道：“陛下，北虏从来无信，若是……”
他对能想出这个办法的官家，佩服的五体投地。
“刑恕何事？”赵煦问道。
而且，是直接从明年的交子额度里扣除。
这是真的在谋国啊！
辽国贵族贪的好啊！
至于你要问，他怎么给辽人钱？
严守懃亦步亦趋的退出保慈宫，一直在殿门口候着的冯景，这个时候才终于入殿，禀报着：“启奏娘娘、大家，中书舍人、馆伴使刑恕递了帖子，乞陛见。”
注：根据记载北宋北苑种茶、采茶、制茶都有极为严格的要求和标准。
迟早会出现，他们欠的钱，超过每年的交子额度的事情。
所以，皇帝的需求，倒逼着北苑，不断精进自己的技艺。
当然了，高端的制茶技术，民间园户现在是不可能有那个条件学会的。
赵煦说着，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PS，现在的北宋茶叶技术，其实还不算变态，到了徽宗时期，北苑的贡茶和汝窑一样玩出了花。
搞不好，还能成为国家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这是私下的会见，属于私人性质，不必那么如朝堂、殿堂上那么拘礼。
于是，六哥为了让严守懃立功，煞费苦心，连北苑的技术与官员都拿出来！
不怕他们不出力，更不怕他们不效死。
刑恕听着，心潮澎湃。
“应是如此。”刑恕答道。
也不必去学。
“当然了……”赵煦笑起来：“利息还是要有一点的。”
并从中挑选了几个老工匠，赐给他们官身作为激励。
假若辽人，向大宋借钱。
看到赵煦回来，他立刻上前行礼：“臣恕恭问陛下圣躬万福。”
因为这玩意，是用了无数复杂的工艺才制备出来的。
而皇帝有的是人力物力，所以，北苑技术冠绝天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须知，历代以来，北苑就是天子禁脔。
到这个时候了，赵煦自然也得和刑恕交一交底了。
一刻钟后，他就回到了福宁殿。
他在心里悄悄的算了算。
他也早就有心，要推广北苑的技术。
要的是标准化、可操纵的流程。
如今，交子在汴京城已经被广泛使用，成为商品交易的明星。
至于为什么北苑这么厉害？
当然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辽人会答应吗？
赵煦听完，满脸都是笑容。
但赵煦可以随意，刑恕却不能失礼，他毕恭毕敬的跟在赵煦身后，亦步亦趋弓着身子，入了福宁殿。
而且是给儿子一个官！
尤其是汝窑……
这让他在士大夫们群体里的名声，再次高涨。
“恩！”赵煦起身，对着向太后行了一礼，这才领着冯景，出了保慈宫。
因为在她看来，六哥之所以，如此细致的对待这个事情，原因只有一个：爱屋及乌！
赵煦看着刑恕，道：“当然，卿要注意方法、方式，要让辽人自己去‘想到’这个可能性。”
在大宋这样的社会，对普通人来说，哪怕要他们的命都够了。
“臣？”刑恕感觉自己的脸有红了，心跳在加快。
然后，辽国人可能还会在未来将他们的黄金白银，送来大宋，继续换取这些商品。
别人嘴里说的事情，大部分智商正常的政客都会怀疑，都会猜测对方有没有阴谋。
傻子才不卖！
不仅仅最顶级的建茶，赵煦命杂买务向外售卖，次一级的茶叶，他也同样如此处置。
这可是好消息！
而宋辽交子，因为全天下人都知道有着岁币作为本金，以及宋辽两国的信誉背书，简直是天下最好最方便的货币。
“大辽乃朕挚爱亲朋，两家有通家之好。”
赵煦点点头，道：“邢舍人免礼。”
“你们呢！害苦了朕呢！”
“诺！”严守懃再拜。
“如今看来，北虏今年之内就会超支了。”
辽人若这样搞下去，欲豁难填，雪球越滚越大，欠债越欠越多。
本来宋辽交子，大宋这边就已经先抽了十五万五千八百余贯的手续费。
茶叶是走量的生意。
“朕自也会给些优待，利息上会尽量少收。”
同时，让有司按步骤将之分类，并让那几个老工匠，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将这些步骤编成顺口溜。
每天交子务都有人在兑换铜钱，也都有人拿着铜钱、白银、黄金，购入交子。
她看着赵煦，心中无比幸福。
所以，赵煦也就不对严守懃叮嘱什么纪律了，他直接说道：“严供奉，到了成都府，务必要多去茶场看看，和园户们谈一谈、问一问，看看他们的技术情况，有必要的话，组织园户们互相考察彼此的茶场，交流交流，这闭门造车是要不得的。”
“随朕入殿说话吧。”
九百多年后，北宋五大名窑，依旧是无数收藏家追捧的艺术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对辽人来说，这是一个财富放大器。
像茶这种，皇帝每天都要喝的东西，自然品的出一二三四五，也说得清六七八九十。
唯一的问题是——按照辽国人现在的这个样子。
落到辽国人手中，就剩下了两百八十四万贯不到。
宫中只留少数，作为赐给大臣的赏赐和供两宫之用就可以了。
开封府缺钱的状况被大大缓解。
对吧？
“如今，大宋便民低息贷，年息两分，大辽若向朕借钱，朕只要一分息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