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慢慢的疏远的了吕陶。
所以,今日在此遇到张舜民,而且,看上去是张舜民专门来等自己的,吕陶非常开心。
张舜民见了吕陶,却是道:“元均公,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酒肆……”
“也好!”吕陶高兴的说道:“久未与芸叟把酒呢!”
两人便就近找了个食肆。
而在如今的汴京城里,开的最多、装修最好的,莫过于孙家烧肉店。
吕陶与张舜民进的就是一家开在附近的孙家烧肉店。
进了店铺,与店家招呼一声,要个雅间,张舜民点了几个招牌的烧肉,要了些茶水,并嘱咐店家不要打扰他们。
进了那雅间,关上门,两人分宾主坐下来。
张舜民就对吕陶道:“元均公,我方接到了吏部的官告,已是定下了六月出知熙州,任为同知熙州!”
吕陶闻言,喜道:“这是好事啊!”
“知州游景叔,通判包君航,皆君子也!芸叟与君子同事一州,将来定是佳话!”
“是啊!”张舜民道:“这确实是好事!”
他这次其实是被贬了。
他被贬是因为他和苏轼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三月份的时候,他上章弹劾太师文彦博操弄权术,任用私人。
证据是文彦博向朝廷举荐的几个人,都和他有旧。
然后,就被铁拳了。
文彦博都还没有说什么,都堂宰执就已经跳了起来,将他的弹劾逐一驳斥。
特别是吕公著,直接要求,贬黜张舜民。
不然,他就要辞相!
道理是很简单的——去年,吕陶等人以文彦博,年老、多病,乞尊礼为帝师,勿以朝政、国家事烦忧。
然后,文彦博当即就发了脾气,立刻闭门谢客。
当时就闹出好大风波!
最后还是天子亲自去请,才把老太师请出来。
事后,吕陶等人本该贬黜,但文彦博求了情,才留用了下来。
如今,张舜民好死不死,又头铁的要评论文彦博,还说他私相授受。
以文彦博的脾气,他是可能再次发作的。
而宰执们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张舜民悠悠一叹:“不瞒元均公,某此番能得熙州同知,是太师上的表章举荐的!”
吕陶沉默了。
因为上次,他能留用,也是太师文彦博上的表章求情。
好人、坏人,都是文彦博!
就他们这些人,是小丑,是处事毛躁的年轻人,是不知轻重的激进派。
反正,别人都是这么议论的。
就这,他们还必须感谢文太师,得感恩称颂太师的度量。
只能说,四朝元老,真的很厉害!
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他们这些年轻人吊起来锤。
“不说这些了……”张舜民道:“此番回到熙河,对某而言,也算是好事了!”
他当年曾跟着高遵裕在西北用事。
对于西北地方的情况算是了解的。
“某来寻元均公,是来告知元均公一个事情的……”
“嗯?”
“天子再次留中了今日弹劾驸马的弹章……”张舜民悠悠的道:“王明叟等人,在御史台中串联,欲至内东门下长跪不起,乞天子诏对,乞当面呈奏驸马不法事!”
吕陶闻言,神色剧变。
他知道的,王觌要做的事情叫扣阙!
像扣阙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必然会闹的满城风雨。
同时,也必然将都堂宰执们全部拉下水!
道理是很简单的——御史扣阙,等于绕过了正常的程序,属于越级上告。
这本身在官场就是大忌!
更要命的是,御史扣阙后,都堂宰执就必须站队。
是支持御史们?或者反对?
这是没有中间选项的!
选中间立场,等于告诉天下人,这位宰执是两面人,在骑墙观望。
而支持的话,若扣阙失败,支持者只能自请出外。
若反对的话,一旦扣阙成功,反对者从此就要为千夫所指。
所以,都堂宰执们是很反感御史们扣阙的。
他们也严防死守着御史扣阙,稍有动静,都堂的铁拳就会立刻降临!
王觌哪来的胆子?
吕陶看向张舜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留中的话,王觌不可能串联其他御史。
御史们莽归莽,轻重还是知道的。
越过都堂宰执,等于挑衅都堂权威。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足够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那就不仅仅是得罪现在的宰执。
也在得罪将来的所有宰执!
这样做的人,会被所有人视作异类,当成刺头。
永远都会被按在偏远军州,永世不得翻身!
张舜民叹道:“天子下诏,命出封桩库钱,为驸马补亏空!”
吕陶张大了嘴巴,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天子诏出封桩库钱为驸马补亏空?
这是什么神仙举措啊!
反正,吕陶在知道了此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立刻就道:“王察院欲率众扣阙请命于天子!”
“此乃为天下人言事!”
“吾虽不才,必当从之!”
在天子下诏出封桩库钱,为驸马填补亏空后。
整个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
为什么?
因为天子出封装库钱给驸马填补亏空的这个诏命,就类似于现代的某个基金发短信给自己的客户——家人们,我真的没有被挤兑啊!
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事也是一般的道理。
不打自招的同时,给了所有人一个公平的出风头、表忠心的机会。
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二三子可击鼓而攻之!
任何御史言官,只要智商还在线,在知道了这个事情后就会猛猛的冲起来。
再没有比现在更安全,更容易表现自己忠诚的机会了!
甚至可以说,谁不参加扣阙,谁就是心里有鬼!
这个人应该被狠狠的审查,查他祖宗十八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