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在那之后,无涯君也不再需要旁人保护,但也只有一个人了。
陆危用白绫盖着眼睛,暝暝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能感受到他在这一瞬间涌出了浓烈感情的味道。
在他无悲无喜的平静面容之下,掩盖着汹涌的情潮,究竟要多爱,才能让他美味到这个地步?
暝暝还是以一种观察食物的眼神在打量着他。
最终,她迈着沉重的、舍不得离开的步子往陆悬养伤的房间挪去。
陆悬死不了,伤养几天就能好,这种程度的伤在暝暝眼中不算什么。
她熬了些药,出于一个优秀厨子的自我修养,这碗给陆悬的药不会太苦,反而有淡淡的回甘。
陆悬昏迷了许久,在混沌之时,他还是低声呢喃了几句:“老师……老师……”
暝暝托腮看着他,心道若这天下最担得起“老师”二字的定然是那位被供奉在长宵宫的白衣。
传说中她有无数学生,为她种下的桃林绵延千万里。
但是,若白衣真的教导过那么多人,那么又怎会独独记得其中的一位呢?
越受万人爱戴,藏在“万人”中的信徒就越渺小。
暝暝戳了戳陆悬的脸颊,把他从不可追的幻想里叫醒。
“陆悬?”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有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
陆悬睁开了眼,与暝暝那对缠着雾气的眼眸对视,这一瞬间,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灵悟丹吃了吗?”他问。
暝暝点头,给陆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修为。
“嗯。”少年的喉头上下滚动,没再与暝暝搭话。
暝暝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陆悬果然侧过头去,并不想吃。
“不苦。”暝暝柔声说道。
陆悬硬着头皮尝了一下,果然不苦,入口还有回甘,暝暝确实是天生的美食家。
暝暝没有对他说“以后不要如此”“我不需要你为了做到这地步”这类规劝的话。
她也没提最后她救下陆悬发生的意外。
她希望陆悬都忘干净了,又或者那时候他早就失去了意识。
但陆悬还是提起了那个意外:“我正最后面临剑阵的时候顿悟了。”
“像是梦,有人像一位老师一样指导着我发出那至强的一招。”
“像是……长宵宫里白衣的魂灵闪现。”
暝暝支起脑袋看他,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陆悬,白衣的家乡在荒夜原,这里不会有她的幽魂。”
“人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总会有些幻想。”
“是幻想吗?它那么真实,她拥着我,用一种很奇妙的方式引导我身体里的法力流动。”
暝暝心道那时候她接管了他身体的控制权,这哪里是引导,分明是无法拒绝的控制。
“这应当就是你自己顿悟时所感受到的画面,那个让你出现奇迹的人就是你。”
“你在何处?”
“我在外面,师兄师姐下手有分寸,若是剑阵将我也罩了进去,恐怕等不到你保护我,我就先死了。”
暝暝如此回答着,站了起来,看到陆悬无虞,她也要回去睡觉了。
她今日正巧穿着一袭白裙,松松挽起的长发落在身后,裙摆微微曳地,身姿如雾虚渺曼妙。
但从后忽然有手臂横了过来,将她拦腰抱了回去,暝暝猝不及防跌回陆悬的榻上,
他的脑袋往下低,下巴抵在暝暝的头顶,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怀中。
“想回去睡?”他果然了解她。
“嗯。”暝暝答。
“在这里睡好了。”他又道。
“嗯。”暝暝继续好脾气地应。
此时,陆悬的房门被打开,有一人站在门口处,他覆眼的白绫飘了飘。
陆危分明蒙着眼,但以他的洞察力,现在两人的动作在他这里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