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象回到车间时,已经快到中午。
她刚进门,就听见钱英尖利的声音,
“我的天呐!你的脸……”钱英吞咽下口中的水,放下水杯迎了上来。
虞小象早上无故旷工,钱英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家人,可把她这个组长急坏了。刚见到虞小象,她差点没认出来。
“脸?”
拿起桌上的镜子,虞小象盯着镜中人看了好一会,她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猪头三是自己。
她戳了下脸颊,皮肤陷进去,竟然没有回弹。
……
为了不让钱英担心,虞小象很淡然的笑了一下,
“我过敏了,刚从医院回来。”
过敏,可大可小。有的症状就是皮肤瘙痒,肿几个小时就好了。有的,直接憋住气管活活憋死。
所幸,自己是前者。
钱英气得直摇头,
“肯定是车间里的灰尘闹的。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钱英不放心,拽着虞小象往外走。
“我带你去找万主任,你不能做挡车工了!
这里的灰太大了,对你的身体非常不利。原来,我也见过过敏的,但是你这么严重的过敏,我还是第一次见!”
虞小象往后撤,
“组长,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
两人推推搡搡,一直拉扯到了报刊亭下。
铁门后,萧鹤年的眉眼深邃起来。
她,
竟然在做挡车工。
早些年,萧鹤年在医学院时,随军去军需厂给工人们看病。当时,有很多工人得了肺病,还有的一咳好几年的。
正是那次,他才了解到,纺织厂里有一个工种,叫做挡车工。
他们常年三班倒,做着最累的活,吸着最脏的空气。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虞小象脸上。
眼底深埋着异样情绪。
“真不用,我喜欢这里!”
虞小象的一句话,把萧鹤年扯回现实。
他怎么也想不通,虞小象为什么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卖了翡翠镯子,从而消失呢?
她留下来,还骗妈妈她还在学习,还没有分配任何工作。
其实,她做的是最脏最累最辛苦的挡车工?
萧鹤年紧皱着眉。
这女人一点也不简单,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说不定,她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想到这一点,萧鹤年释然了些。
“走吧,回去上班!”
见虞小象把工友扯回厂里,萧鹤年缓了一会儿后骑上自行车,离开了棉纺厂。—
晚上,六点下班。
钱英陪在虞小象身边,两人一起走出工厂,
“你真的没事了?”
钱英担忧,夹杂着不解,
“说实话,挡车工是最差的工种,我要是能走早就走了。你要是能开出证明,证明你过敏严重,他们是会给你换岗位的。”
虞小象轻轻笑着,
“组长,你不是也干的好好的么?我会向你学习。”
如今,她只想低调的在棉纺厂工作,然后找个机会离开。万一自己要求换工种,这件事肯定会传到刘兰那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行吧。我还没见过找苦吃的。”
钱英欣赏虞小象,
“但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你今天太拼命了。这速度,马上就赶上我了!”
虞小象脸上微微泛起红云。
“你夸我……”
走出工厂,虞小象和钱英挥手告别。
她刚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了萧鹤年的身影。
大马路上,萧鹤年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撑着自行车把,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