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紫宸殿暖间。
归来的九千岁从怀里掏出叠的整齐的崽功课,很是义薄云天豪气万千的拍在宁武帝面前矮几上,居高临下拿鼻孔对着宁武帝,“看看,瞧瞧,多多这字,这努力。”
宁武帝见此,充满了期待,也不在意九千岁这态度。
拿过——
“你小心点拆,别给多多搞坏了。”
宁武帝有点酸,“一个小小的功课,朕拆密封信也没坏过。”
什么不得了的大东西了,还这样叮嘱。
宁武帝虽是酸到底是注意了拆开,只看了一眼,宁武帝就被震住了,旁边九千岁不拿鼻孔看人了,因为就势挨着仲珵坐下,凑过去,满脸期待的问:“怎么样?一个错字都没有,他才九岁,字写得端端正正的,我都能看懂。”
仲珵一手揽着愣子的腰,低笑出声,高声喊:“赵二喜。”
外头候着的赵二喜听圣音好像挺高兴的,便也笑着进去听吩咐。
“有狗没?牵只狗过来,随便按着爪印——”
许小满:“……”他听懂了,他再没听懂就真是傻子了。
于是拿着拳头捶仲珵。
“你是不是想说牵只狗过来随便按的爪印都比多多写的好?”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仲珵还在笑。
许小满可气了,赵二喜还没眼色问要不要牵只狗,许小满扭头看赵二喜。赵二喜:……
九千岁不会迁怒别人,只会找正主麻烦。
宁武帝可高兴了,抱着捶他的九千岁,这愣子手劲儿可真大,最后吃不消,告饶说:“我的错,你不想听我正经评价一下多多的字?”
“那你说。”许小满也严肃了收起了手,有点急眼:“你别跟你比,你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天底下就一个仲珵,你就拿寻常九岁孩子比,你说。”
好嘛,亲爹给评价还列了前提条件。
仲珵还带着丝丝笑意,在小满心里,他是如此聪明的。
便咳了咳,说:“多福很有耐心。”
许小满嗯嗯嗯点头,这是正经评价了。
“能自己做功课不用人催,还能一字不错的抄写,写的整整齐齐……”仲珵拿之前小满说的又说了一遍,哄得他的宝贝太监高兴的不得了,眼睛都是亮的。
仲珵也高兴。
许小满挨着仲珵特别亲密,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很有谈兴:“我刚拿多多作业,碰到了王圆圆,王圆圆说今天中午多多护着他朋友——”
“多福有侠义,像你。”
许小满更高兴了,闪亮亮的眼神看仲珵,恨不得亲亲仲珵,怎么这么会说啊,说的句句都到位,于是吧唧亲了亲仲珵的脸颊。
两人床上、床下、外头什么都做过,怎么样的姿势也会试试,原本以为是老夫老妻了,但没想到今天许小满只是用崇拜目光看着仲珵,亲了亲仲珵脸颊。
这一刻,两人都愣了下。
许小满有点羞涩,也不懂刚怎么了,就是想亲一下。
仲珵握着多福的功课手指摩挲了下纸面,嗓子发紧,有些跑神说:“多福很好。”
“嗯。”轮到许小满话少了。
气氛一下子好像不对劲,比他俩第一次做的时候还要青涩几分。
这一天晚上,九千岁没坐在上面伺候媳妇儿了,宁武帝也没让他的宝贝太监先舒服一遍,两人就抱着,亲着,最后……很正经的做,脉脉温情,水到渠成,温柔到了极致,而后互相依偎抱着睡着了。
一觉的香甜,到了天亮。
-
东厂里。
许多福也睡得很香,睡醒照旧一天开启行程:他穿了里衣,现在穿的很熟练了。追星姐替他穿外衣、逐月姐帮他梳头,很快就好了。
追星拿了香囊挂小公子腰间,“奴婢昨日从太医院拿回来的,里头有薄荷、冰片、安息香……”
都是提神醒脑无害的材料。
许多福吸了一口,特别精神,握着香囊发四:“我今早必不可能再昏昏沉沉了!”
好好学习,冲鸭!
一切收拾妥,王圆圆一胳膊挎着小书包一手拎着食盒,里头装着小公子的早饭,此时打开端碗递过去。
许多福先是接了挎包自己背,一看早饭可高兴,今天吃烧麦,烧麦捏成玫瑰花造型,里面有火腿咸肉,还有海鲜口的,一只两口下去,王圆圆掏出杯子来,别噎着了。
喝的是豆浆。
许多福接过杯子吸了口,才注意到,“吸管变了。”他一看是银色的,上面还印了浅浅的花纹,“王伴伴,是不是太奢靡了?”
银子做的吸管诶。
王圆圆往日死太监阴沉沉看谁都有问题的脸,此时慈眉善目,细声细语说:“小公子这个用得久不会坏。”
“也是,我能用到大。”许多福听了觉得蛮环保挺好的。
他用十多年肯定不会亏。
王圆圆乐呵呵的笑,用到小多福子孙那儿也是够的。
等到了大殿,许多福早饭吃完了,王圆圆拎着空食盒,看到小公子进大殿内坐下放书包,脑子总觉得好像差点什么,但一时没想起来。
编钟响,胡太傅到。
上课了。
侍读按照往常惯例,先收昨日胡太傅布置下去的作业的——
许多福坐在第一排,可能有提神醒脑香囊作用,现在精神抖擞,高高兴兴果断的掏书包拿作业,他昨天为了不必要的返工,写的特别仔细,一个错字都没有,态度在这里放着,老师就是再严苛也会被他打动的。
他高中老班说了,学习要有学习态度。
他有态度的!
比之前学习混日子应付差事已经极大的进步了。
许多福来了个自信满满,然后一个掏的动作,然后蹙起了眉,然后低下头,然后脑袋塞到书包里,然后晴天霹雳怔住了。
侍读已经走到这儿了,等。
空气凝固。
许多福从书包里抬起脑袋,结结巴巴看向侍读,还有扫过来看他的胡太傅,站起来,认真说:“太傅,我说我的作业,我功课被人偷了,您信吗?”
胡太傅教过先帝的几位皇子,教过胡家的子弟,在翰林院做过差事,在内阁当过几年值,也伺候过两位皇帝笔墨,但从来没有过今日这一刻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语言一时找不回来了。
“太傅,我真的做了,昨天真的抄完了。”许多福汪汪哭。
许久,胡太傅铁青着脸,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一字一句问:“你是说,有宵小潜入东厂偷了你的功课?”
许多福:……太傅好有逻辑,难道真是他没写?
不会吧不可能啊。
错了便错了还找借口,胡太傅气得厉声:“许多福,你站在前面,站着听讲。”
许多福皱巴巴脸应声,拿了书本站在前面。
一早上,他确实没犯困没迷糊,这香囊也太顶用了。
呜呜呜呜。
九千岁神清气爽满面红光出了紫宸宫,先回东厂听到多多上学了,不住点头,崽好乖,而后出宫办差。
宣政殿内。
今日宁武帝本人如沐春风的和煦。
殿外王圆圆看到多福被罚站,习过武,里头动静他听见了,脸上神色:……
他就说一大早上的忘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啊。
……他要跟胡太傅说是东厂厂公昨晚偷摸偷了多福作业,胡太傅应该也……不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