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昨日还是大晴天, 当夜温度骤降,后半夜时霹雳巴拉下开了大雨。
许小满被雨水吵醒, 醒来看到仲珵睡颜, 伸手拉过被子给两人盖起来,他有点睡不着了。
夜晚宿在紫宸宫,但二人并没有做什么, 前一晚熬了一宿没怎么睡, 用过了膳,洗了澡, 仲珵抱着许小满上床睡觉, 实打实的睡觉。
此时许小满还穿着里衣, 只是他睡姿不好, 衣服带子松了, 仲珵一只手穿过他的里衣搂着他的腰, 睡着了手还摸了摸他的肌肤,有点痒,但是许小满没躲开。
也习惯了, 还挺舒服的。
宫里很暖和, 仲珵怀里很热, 干燥温暖, 放平时许小满没一会接上觉继续睡,这会奇怪,睡不着了。
肯定是昨晚没做, 说了会话, 睡得早, 现在不困。
“被吵醒了?”仲珵醒来了。
许小满嗯了声, “也不怪下雨天, 有点没觉。”
这是稀罕事。仲珵处于半睡半醒间,嗓音略是低沉沙哑些,一手摩挲着小满的腰,小满腰很窄细,薄薄一片,但却充满了力量。
“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多福?”
许小满:“?”
“没有,王圆圆盯着。”他放心,又说:“这会暴雨我回去沾湿雨水一身寒气别过给多多,他才好。”
那就是想回去。仲珵嗯了声,“不过去也好。”
许小满笑了起来,被窝里用手偷偷撞仲珵腰间,“你干什么啊,好端端的吃多多的醋。”
“谁吃他的醋,他那么胖。”仲珵被撞的满脸笑意。
“不能乱说。”许小满亲爹,“万一他不好好吃饭了,再说多多就是脸肉呼呼圆了些,这点不像咱们俩。”
仲珵握住小满的腰,搂了近了些,脑袋埋在小满脖颈那儿,亲昵又含糊说:“你九岁在宫里做个最不起眼末等小太监,好饭都吃不上几口,天天干活,我像他那会,快十岁了。”
“你那会都快瘦成纸了。”许小满不想提这个。
仲珵如今提起以前没那么大的恨,想到会让小满替他心里难受,当即是亲了亲小满肩膀,说:“咱俩都没有胖的时候。”
“许多福有瘦的时候吗?”
这话问的,许小满的思绪立即从苦大仇深酸楚回忆抽出来,埋头苦思,仲珵就发笑,露出那副‘朕没猜错’的笑容,许小满替崽挽回面子,略略说:“刚出生的时候瘦条条的。”
那会他逃跑,往山里跑,又冷,缺肉荤腥,肚子不是很大。
“多福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瘦瘦的,腿还有点长,我觉得像你。”
“这般优点像朕啊。”仲珵也捧场,回忆了下许多福现在的腿,顺口损了,“那怎么长着长着,又不像了。”
许小满一听,被窝捣仲珵。
俩人拿着亲儿子打趣玩闹起来。
仲珵最后连连告饶,说:九千岁饶了朕吧。虎虎生威的九千岁才收手,只是疼惜看宁武帝,“我玩起来手劲大,刚打疼了没?”
“疼。”
“我看看。”许小满急,往被窝里钻。
仲珵心里五脏六腑都是暖的,抱着大愣子的脑袋说:“那你再下去一些。”
“……”许小满不动了。
两人最早时,仲珵愿意许小满这么伺候他,他那会觉得自己不爱,也不知道‘爱’,就是疯狂的嫉妒占有,因为他的太监对别的小太监好,他生气发疯发狂,用床-事占有许小满。
让许小满属于他一个人。
时日久了,许小满才觉得自己是暖床太监——虽然他也爽了,但还是有点那什么。
许小满从不是矫情的人,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那会情绪却有些反反复复也会陷入低沉,也有纠结,愣气没了还冒出一些自尊来。
做奴才的说自尊,那要笑掉大牙,都不敢往外说。
有次床上闹起来了,许小满说了不满,他以为仲珵会笑话他,没想到仲珵也愣住了,蹙眉看他许久,那是第一次,仲珵用嘴先伺候许小满的。
一个太监,让天潢贵胄的皇子,去侍弄伺候一个太监。
许小满以前想都不敢想。
自那以后,两人床上做的再疯——也不拘泥‘床’,总之仲珵再也没让他那么伺候了。
直到许小满带多多回来后,仲珵更是把他捧着含着,怕他走掉,睡觉都要紧紧抱着他,许小满那会提什么要求,仲珵都答应——许小满先不爽了。
他心疼的厉害。
仲珵怎么变成这样了。仲珵不该是这样一味退让卑微的。
许小满就强硬伺候了一回仲珵。
……
两人到了如今,不说谁伺候谁了,心无芥蒂这种事情,没什么感情你在高位者,我很卑微,没有这种概念,就是你我两口子,孩子都有了,踏踏实实过日子。
自然了,哪里舒服哪里爽,那就来,不矫情。
仲珵刚拿这事逗小满,小满狠狠亲了口仲珵肚皮再往下。仲珵先受不住了,也跑被窝里,被子乱成了一团,两人在里面哼哼唧唧传来亲吻的声。
舒服了一次。
仲珵抱小满亲了亲,两人都有些汗——因为在被窝里太热了。仲珵胡乱拿了里衣给小满擦,许小满嘟囔:“你看清一点,别拿错了你的里裤。”
“上次你拿你里裤给我擦汗我都没说。”仲珵先道。
“我的行——”
“好好九千岁这般霸道是吧,您的蛋兜子矜贵能给朕擦,朕的给您擦不了了。”
许小满被仲珵阴阳怪气的话逗得乐呵呵。
“诶呀,你这个人讨厌死了。”
仲珵可喜欢听小满撒娇,难得,此刻手里衣服撑开,还真是两人不知道谁的里裤,丢一旁,拿了被子给小满擦,许小满满意了。
两人都懒得起床,也不想喊人,就这么抱着。
外头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还打雷。
“仲珵,多多封太子这事也别太急了。”
“我心中有数。”
过了好一会,许小满才想起来,话给说颠倒了,迟疑了下补回去:“我该先说,我不该瞒着你的,关于多多是我们俩的儿子这事。”
仲珵:……这个大愣子。
“起初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会情况你知道,我做好了跟你死一块准备,要是说了你心里有牵挂,要是事败多多也得死,我舍不得。”
“我从未怪过你这个。”
仲珵跟愣子交心。
“不关我听你说梦话早知道这事。我刚接了赐婚圣旨,要是当场拒了那就是造反,计划没那么快你知道的,谁知道你误会了,你刚开始跑,其实我还挺高兴。”
许小满听到这儿,不可置信瞪仲珵。
仲珵抱着人,轻笑了两声:“本王的小满拈酸吃醋,想做本王的王妃,你说我那会高兴吗?我心里得意又快乐,本王的太监可算是开窍了。”
结果没高兴两日。
巫州王还以为跟以前一样,许小满一吃醋不高兴——那会做的多了,许小满就往外跑,跑去练武找刘七谦过招比划,反正总会回来的。
结果一连十日哪哪都找了就是不见许小满踪影。
巫州王这下明白了,那起初的得意快乐全然成了惧怕。
“我那会真的怕你不回来,再也看不见你了。”
时日越久,仲珵越疯,只是他那会疯压着不表现出来,还如寻常一般过日子,只是旁人都不知道,直到仲珵直接憋出了造反,还明晃晃的告诉全天下,让人到处传。
刘将军、王府里的师爷幕僚全都急了。
王爷莫不是疯了吧,怎么如此高调行事。
造反这事,古往今来自然是先悄声进行,差不多了再扯大旗。
许小满从没听过仲珵说这些——他走后那一年仲珵是如何过来的,此时听了心里内疚自责,他当时该冷静,不能冲动,得问清了仲珵到底是不是真要娶王妃。
换到如今他肯定信仲珵,才不信什么狗屁圣旨外人说的话。
感情一日日递进,两人从年幼到长大,都是第一次爱人,身份地位悬殊,没了之前吵架和好积累经验,又怎会有如今的坚不可摧。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受,我是替你难受。”仲珵望着小满的眼,“你也没跟我说过,你跑到山里直到生下多福这一年是怎么过下去的。”
“你不想我牵挂,不想我觉得你过的苦,不想我自责内疚。”
两人同心,都为彼此考虑,所以没提过那一年分开彼此过的什么样日子,说起来就是:还好、挺好。
但实际上真的……不好。
许小满眼眶微微红了些,仲珵借机说:“我打算今年过寿宣多福身份。”
“?!”许小满都没想明白话咋跑到这儿了。
仲珵看愣子愣住了,得逞的大笑起来,“你也知道,我有时候跟你说话呢,你一说噎的我半天没话,现在也换你愣住了。”
“……”许小满无语完其实是高兴的,媳妇儿现在调皮多好,话还是要说:“让你慢慢来的。”
“慢了啊。”仲珵振振有词,“距离朕二十九岁大寿还有一个月,还不慢?”
许小满:慢吗?
九千岁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宁武帝一看,宝贝的不行,亲了又亲,而后说:“朕的小满皇后再晚一些。”
“好好好——”许小满立即答应,而后又敏捷,“你别跟我说‘晚一些’是一个月?!”
他倒不是不想做仲珵的皇后——
都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是很在意的。
当然要做也好,就是现如今显然不适合。许小满听多多说,宣了后朝堂大乱,仲珵这次可不能那么杀了。
仲珵登基才四年,还不稳,再等等。
“我不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许小满忙说,他怕仲珵犯病。仲珵说他大愣子,但仲珵是疯子。
“我知道。”仲珵都明白,他先宣多福也是有这个缘故,“朕后宫空悬四年,年年有朝臣进谏,让我广纳秀女,其实各有各的心思,说起来冠冕堂皇,朕膝下无子,现在有了,以后绝了那些人的话。”
哪朝哪代,后宫女人和前朝臣子都是有干系的,前朝使不上劲了就靠女人挣圣宠,若是诞下皇子,那便更稳固了。
太-祖打下江山,也是与各氏族结姻亲。
不然粮草兵马银钱,为何白白拱手相送?自是有利可图的。
宁武帝后宫干干净净,有些人眼睛都急红了,巴不得亲自洗干净送到右宫之中。想到这儿,宁武帝露出一副‘天塌了朕瞧个乐呵’的唯恐天下不乱模样。
“……只宣多多身份?”许小满确认。
宁武帝爽快,“自然。”
“到时候又是一通口水仗。”许小满嘀咕,肯定有人不信的。仲珵则愉悦说:“不会,朕有办法。”
许小满还是很信任仲珵的智慧,既然决定宣那就宣,他是支持仲珵的。于是——打了个哈欠,“好困,我睡了。”一倒头,窝在宁武帝怀里,九千岁:呼呼呼zzzz~
宁武帝笑了下,抱着人沉甸甸的,心里五脏六腑都有了归去似得,高高兴兴的也睡了。
可能下雨适合睡觉,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长久。
东厂里许多福睡得也香喷喷,半夜打雷都没惊醒。
反倒是王圆圆不放心过来瞧一眼,让底下人上了炉子,别往内间放,放外间内间门口那儿,这样有些热乎气却不至于太过燥热。
床幔里,许多福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一脚踢到了里面靠墙。
逐月手是热的,给小公子掖好了被子,听王公公说,让她摸摸小公子屁股,逐月都愣了下。
王圆圆压低了声说:“张大夫——就是张太医说的,小孩子还小,要是发热有时候脑袋摸不来,屁股先热,你摸摸是不是屁股烫的。”
“我手是冰的,你来摸。”
王圆圆没儿子,第一次照顾孩子,结果没想到多福给发热了,他后来发现晚了,多福好了后有些——慢,没以前那么活泼好动。
许小满说孩子好着。
王圆圆心里难受的不得了,恨不得死了给许小满赔儿子,许小满给打了一通,说孩子好着,你是多多半个爹,你要是死了,他以后日子怎么活。
难不成说他克爹克亲人吗。
王圆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自此以后更是留心了,最怕小多福发热。
逐月把手探进被窝。
“怎么样?”王圆圆问。
逐月仔细感受了下,说:“不热,就是寻常的热,不是烫的。”
“那就好那就好,行了,我今晚守着,你去歇着吧。”王圆圆见外头风雨大,睡不着,多福发热那天也是个下雨天。
他得亲眼盯着。
逐月听吩咐下去。东厂里伺候人规矩只有一条:听话。让你干什么干什么,别客气说些奉承话,要是不会、干不好,也尽早说。
总之就是直来直往,机灵中也有点直脾气。
逐月下去,没一会又进来,手里抱了一条毯子给了王公公,也没多话就下去睡了。王圆圆睡在旁边榻上,半清醒半迷糊就凑合了一晚,睡得也挺好。
第二天,天还是黑的,许多福醒来外头不下雨了,不过天黑乎乎,他有点侥幸心理想:是不是还没到时间。
然后就看到了王伴伴。
屋里很暖和,王伴伴拿了他的衣服,许多福小脸一垮,还没死心:“外头还是黑的。”
王圆圆见此都快笑死了,面上哄孩子说:“外头黑那是昨个儿下了雨,时辰是一样的。”
“唉。”许多福叹气,认命接了衣服自己穿,竟然是暖的。
王伴伴给他把衣服烘热了。
“早上吃小公子点的饭包,里头有炸的脆脆的油条,刚伴伴吃了一个可好吃了。”王圆圆慢声细语的引诱。
许多福一个精神头打起来,“再放点炸花生米。”
“有呢。”
“有甜口的吗?”
王圆圆可惜说:“没,小公子吃太多甜的要牙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