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没有根骨的凡人想要感知到天地最为困难,一年内能摸到感知期的边缘已算是佼佼者。
而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甚至连根骨都没有测,只是片刻便到了感知期三阶!
要知道,哪怕是那十三位长老,也只是堪堪到了共鸣期而已,而面前的无面佛也才是半步踏入悟道期。
蒲宵月显然也是感知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她越过虫堆来到长老前,俯身行礼:
“弟子蒲宵月,拜见师尊。”
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无面佛发出了满意的尖细笑声。
此时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虚门完全就是一个虫窝、怪物堆,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那诡异的佛像给控制了,不知在修什么拔苗助长的邪道。
而他们眼前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加入,成为怪物。
要么死。
而蒲宵月扭过头来,瞳孔如同兽类一般放大,整个眼睛变成了黑色,看着瑟瑟发抖的众人。
形势逆转,她已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了狩猎者。
昆虫闪动翅膀的声音响起,蒲宵月快速飞到了众人之中,在见到宋汝洋手上的镜子后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宋汝洋!!你不得好死!!!”
尖锐的爪子直冲着宋汝洋而去。
宋汝洋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躲过。
但他旁边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代替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直接被愤怒的蒲宵月抓住丢进了虫堆。
长老慈眉善目,如同是在普度众生般开口:
“妙相天尊慈悲垂怜,抚弟子之身形,安魂定魄,五脏六魄,归玄冥之静。”
“——愿佛佑你。”
伴随着又一声惨叫,一颗眼睛在佛像的身上长出。
紧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
“该死!怎么没有用?不是说是护身法宝吗??”
宋汝洋一边狼狈逃窜,一边拍打着怀中的铜镜。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的缘故,铜镜从他的怀里露出了一部分,恰好照到了宋汝洋身后的无面佛。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佛像就此定格在镜中。
忙着逃跑的宋汝洋显然没有留意到镜中影像的不对劲,只觉得怀中的镜子越来越热,最后到了几乎烫手的程度。
下一刻。
“啊!!”
一股无名的拉力从镜中传来,他硬生生地被铜镜改变了逃跑路线,一路被牵扯着踉跄跌入了一处虫堆。
完蛋了,死定了,这哪是什么护身法宝,分明就是骗钱的!!
宋汝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苦。
然而,整整三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宋汝洋试探着睁眼,只见自己脚下,虫子们还是密密麻麻地爬行着,但就好像对他毫无兴趣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得救了?
宋汝洋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在庆幸的同时,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蒲宵月,又忍不住有些不甘。
若是他也能有这样的力量……变成怪物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另一边。
云知本是想和江予淮说“我又不在乎你收几个徒弟”,但被长老打断了,也就不想继续说了。
谁让他是真的很在乎,他怕自己说了之后江予淮真的升起再收徒的心思。
他还是对师尊念念不忘,他接受不了江予淮接近其他人。
云知被自己没骨气的程度气得够呛,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第一次在江予淮在场的时候没有看着对方,转而看着眼前并不太赏心悦目的一切。
在见到宋汝洋踏入离卦的时候,他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乾坤颠倒,但离卦明两作,上下同卦,即使颠倒了也不改它是这群虫最为厌恶的火卦。
这家伙倒是好运。
已经有人发现了宋汝洋所在的之处的特殊,还幸存着的五六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宋汝洋的身边。
云知不爽归不爽,但也没有出手害人的意思,同时也不准备出手救人。
既然已经踏入了修真界,那么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数,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他谁都不在乎,只在乎——
云知看向了江予淮,平静地道:
“师尊带我来入门仪式,难道不是想救下他们吗?为何现在只是看着?”
江予淮还在思考之后该怎样与云知相处,闻言淡声解释道:
“我不是想救,我是想让你仔细学习。”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云知愣了:
“……学习?”
学什么?学无面佛吗?
说话间,有不长眼的人扑了上来,企图拉云知下鹤。
云知还没来得及出手,只听得一声剑鸣,如同秋霜一般的寒光闪过,切玉剑出鞘,只是剑气外泄,便将那人扫落在地。
仙君的白衣被风吹起,云知仰头,看着将自己护在怀中、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的江予淮,心脏很不争气的开始加速跳动了。
他真的很容易在每一个瞬间喜欢上江予淮,即使上一刻还想着回去就要修无情道。
“呼啦——”
白鹤振翅,突然带着他们飞上了高空。
江予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可有明白什么?”
“课?”云知彻底懵了,随即便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过于超常的记忆力让他很快记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前世,他五岁,先是狼狈地爬上了天梯,然后又脏兮兮地在佛像前跪了足有两三个时辰,才被姗姗来迟的江予淮带回家洗干净。
因为又累又饿又困,他在第二天才醒来,被师尊喂了几口点心后就因为传讯匆匆赶到了不知山参加入门仪式。
那时满地也都是铺天盖地恶心的虫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大都冲着他来,才五岁的他模仿着人类幼童该有的反应,吓得躲在江予淮的怀里不敢抬头。
他努力了好久才憋出几滴眼泪,看上去像是被吓哭了,江予淮轻轻地哄他,对他说不可怕,师尊会保护他。
然后只身捣毁了八卦阵。
那时江予淮也是抱着他的,单手执剑,神色冷淡,寒光所至之处,魑魅魍魉尽除。
白衣仙人,锐利又冷淡,唯独对他的时候会放轻声音……真的好喜欢。
“知知?”身边传来江予淮疑惑的声音。
云知脸色通红地把自己埋进了仙鹤的颈羽里。
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背叛了他,云知当时压根没注意到江予淮说了什么,也不记得那时师尊有没有提起类似“学习”或是“课”的话题。
他就只记得师尊护着他,好帅好好看,对自己说话好温柔,用剑的时候也好帅气。
云知愤懑地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师尊都不爱他了,他怎么还是一想起师尊就满脑子的喜欢。
呜呜。
他回去就要修无情道,他不想爱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