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早,宁璞玉终于坐上了回府的轿子。
一路上,她无比激动,想了很多很多。
宁府内外,张灯结彩,鲜花铺地。所有人衣着光鲜,满面红光,等候在府门口迎接这位新侧妃。
宁璞珍的轿子在前头,解开了帘子的一角,她就已经看见那一团的艳红。
心微微一紧,她笑着问洛晴:“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回府的情形吗?”
洛晴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日可比今天热闹的多。二小姐、三小姐都还没有出阁。”
“是啊。”宁璞珍叹了口气:“那会儿,我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其实……爷都还没有沾过我。如今,璞玉却得到比我多了不知多少倍的恩宠,府里的人虽少了,却更热闹些。”
不等洛晴开口宽慰,宁璞珍放下了轿帘子:“事已至此,罢了。”
“恭迎二皇子妃、侧妃回府——”
小厮拉长了嗓子这么一吆喝,爆竹声紧跟着震天般响起来。
芽枝捂着耳朵,笑得合不拢嘴:“侧妃娘娘您听,这多热闹啊!”
“是啊。”宁璞玉记得,她出嫁的那天,也是这样热闹。
上较前,她喝了一盏所谓的送亲酒,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亏她看了不少的医术杂记,她尝过近百种草药的味道,却万万没想到,至亲的人,会在那酒里动手脚……
轿子停了下来,洛晴扶着她慢慢走下去。
一身藕荷色的缎子,衬得她春光满面。一颦一笑,都叫人不忍侧目。
“爹,璞玉回来了。”
宁璞珍听了这就话,心就不由得一颤。她这是要回来算账的吧!语气里透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快感。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快,璞珍、璞玉,里面说话。”宁历晟难掩激动之色,与续弦的夫人温紫粹同迎两个女儿走进了府门。
一路上,侍婢、小厮众星拱月一般将两人簇拥着。
已经有许久,宁璞玉都在母家没受过这样的好待遇了,心里只觉得冷。
“娘。”宁璞珍热络的拉住了温紫粹的手:“女儿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你可好么?”
“好,好着呢!”温紫粹笑得合不拢嘴,实则心里却嫌恶的不行。谁是你娘,哼,我可生不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爹,人多不便说话,不如叫他们都下去。女儿也有好久没陪爹好好聊聊。”才走进内堂,宁璞玉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么一句。
“也好。”宁历晟连忙打发管家去准备午膳:“急着,一定要做两位娘娘爱吃的菜色,不可疏忽。”
温紫粹看得出老爷脸色有变,故而温婉的说:“老爷,璞珍也难得回来,我们娘俩说会儿体己话。等下您和璞玉聊完了,我们再过来。”
“好。”宁历晟点头。
宁璞珍瞥了一眼璞玉:“有话好好说,你如今身份可不同了。”
“谢姐姐提醒。”其实宁璞玉留了个心眼。姐姐说她不是温紫粹亲生的,这回细细看这“母女”二人的举止,竟然还真瞧出了隔阂。
“你想说什么?”门关上,宁历晟张口就问。“想问为父为何将你许配二殿下而非三殿下?”
“哼。”宁璞玉冷哼一声:“女儿是想问,爹你凭什么料定,二殿下一定是后继之君,万一压错宝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宁历晟听了这话,仰头大笑:“为父的确不能确定,到底二殿下与三殿下谁才是后继之君。但是爹了解你啊,凭你的聪慧,你嫁给谁,谁的胜算就大。难不成你愿意自己的夫君输给旁人,沦为阶下囚吗?”
“呵呵。”宁璞玉只觉得自己耀眼:“爹您怎么不给女儿起名璞金,金光闪闪的,不比玉石耀眼!”
言外之意,我就是佛祖啊我,我想普度谁就能普度谁!
“你已经这么大了,会有自己的决断。”宁历晟并不恼:“叫金还是玉,亦或者只是一块顽石,你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焉还需为父我操心。”
竟然无言以对,他说的多么正确啊!
宁璞玉攥着拳头,凛眉道:“那续弦一事又怎么说。娘临终时,您亲口答应她不会再有妻子。可我成婚的前几日,你竟然续温紫粹为妻,难道与娘的情分,您也不顾了么?”
“大人的事,轮不到你多嘴。”宁历晟脸色阴沉的吓人。“你娘的情分,几时用在为父身上?那可是一只只会张牙舞爪的母大虫,与你现在这般尖嘴獠牙的要吃人如出一辙。”
“爹你……”宁璞玉万万想不到,在亲爹的眼里,娘就让如此不堪。
什么数十年的情分,什么琴瑟和谐,竟然都是假的,只是娘的一厢情愿的?
“你可以对娘没有情分,可是你不能污蔑她心里有别人!”宁璞玉咬牙切齿:“人都已经走了,你说这样的话不叫人寒心?”
“为父所言没有一句不是实话!”冷厉晟横眉怒目:“不信就去问你娘的近侍,廖青。”
“我谁也不问,我不是瞎子!”宁璞玉被他怄的满肚子火。“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爹?骨肉之情在你眼里,不过是加官进爵的筹码,你这样唯利是图,出卖骨肉,就不怕将来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