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以为……此生非他不可。爹要我为娘守丧三年,才许我出阁。我当时很害怕,怕他会变心,怕他抛弃我,不愿意等我。以至于那三年,我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做同样的噩梦。没想到,噩梦终于成真了。他有的,不光是那个年少无知的我的心,他还有苏惜婼。”
冷衍不太明白:“你是说,苏侧妃一早就陪在他身边?”
“是。”宁璞玉笑着点头:“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力气。爷您当真什么都懂。”
“其实不懂。”冷衍莫名的看着他:“他身边有谁都不要紧,只要他心里有你就好。”
“……”
这话,不就是男人拿来骗女人的托辞吗?
宁璞玉不信,心里想着一个人,身体却可以接受另一个人。
至少,她做不到。
“怎么?”冷衍看她奇奇怪怪的,少不得问。
“爷,其实你不用为了这回的事情而感激我。”宁璞玉坦言:“我不想因为做了一回好人,而被你另眼相看。你能提供给我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别的,我不奢望。”
“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冷衍蹙眉看着她:“你知道跟我讲条件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爷。”宁璞玉抖掉了他勾搭自己肩头的手。“你心里有别人,我心里有伤口。这样勉强的依偎,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衬。你何必欺骗自己呢。”
她这么说,他就明白了。
一定是因为“潆绕”。其实她这么想也没错,冷衍不肯定自己对宁璞玉的这种喜欢,将来能不能取代他对潆绕的爱。如果有一天,潆绕回来了,他也不敢保证,不会丢下宁璞玉,再让她受一次伤。
“能有你这样的知己,也算是此生有幸了。”冷衍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可惜没有酒。”宁璞玉心里也有些失落。“要是有酒,当与爷痛饮三杯。”
“要酒有何难?”女子的声音既乖巧又俏皮,听上去是那么的熟悉。
“竹节?”宁璞玉和冷衍几乎异口同声。
竹节敏捷的落在两人面前,恭谨笑道:“奴婢不光带了酒来,还带了几道拿手小菜。爷也侧妃正好借着月色,好好享用。”
果然此言不虚,怀里的篮子里,精致的佳肴,醇香的美酒。看得人食指大动。
“你怎么会忽然入宫?府里一切可好?姐姐好吗?冯铖的伤势如何了?”宁璞玉看见她觉得特别的亲切。
“哎呀侧妃娘娘,您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竹节不懂怎么回答。”
拉着她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宁璞玉笑着问:“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遛出府的?”
“本来奴婢也不敢贸然出府,生怕激怒了戍卫,为府中其他人招来灾祸。可是午膳时,守在府门外的羽林军竟然撤走了大半。后院某一处门边,还空无一人。奴婢猜想,他们这是故意留下一条路,叫奴婢能出府查探消息。”竹节乖巧的回答。
冷衍听了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父皇已经有了打算。”
“什么打算?”宁璞玉不解:“是说已经查到谋害五殿下的凶手了?”
摇了摇头,冷衍手指沾了点酒,在地上写了个“贵”字。
竹节不明白:“爷这是什么意思?”
宁璞玉却懂了。“这么一来,的确可以息事宁人。也可以洗刷爷您的冤屈。但是……万一要是纵容了真凶,该如何是好?”
“但凡是与权势利益有关,就没有人是清白的。”冷衍有些心灰意冷。说到底,即便这件事情我没有染指,却也难辞其咎。冷冶也是间接的死在我手里。更何况,我这双手沾满了别人的血,请不清白,又有什么要紧?“
他眸子的冷光,以及方才的这些话,叫宁璞玉听了有些害怕。
“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遇到旁人的诟害,只有傻子才会咬牙挺着不反击。你做了什么,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已。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竹节一个劲儿点头:“侧妃说的太对了。敌对之间,如果一定要死一个才行。没有人会愿意交出自己的命。爷,您还是听侧妃的话,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看了看天色,竹节起身道:“府里一切安好,只等爷平安回来。天色已晚,奴婢就不耽误两位月下谈心了。奴婢告退。”
宁璞玉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爷,咱们喝,都在酒里了。”
她这样的豪气,叫冷衍心中愉快:“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