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头,裴朝终于醒了过来,可这一次受得伤很重,脊椎断裂,浑身经脉尽毁,虽然全须全尾,可再也拿不动赤焰剑了。
不过那赤焰剑之前也随着他掉进了地下暗河中,再也没有了踪迹,就像他的人生再没有了前路,一切都停在了此地。
楚北柠亲自给他端了饭菜和米粥,裴朝只吃了一点便闭上了眼睛,也不说话。
楚北柠见过太多像裴朝这样绝望的病人,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遭遇此种变故怕是也不能释怀。
他一生酷爱武学剑道,此时让他变成了一个废物,还不如死了的好。
楚北柠晓得他不愿意见人,只想安静的独处,她也成全他,命人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万一想不开自裁该如何是好。
她还欠着他一条命呢!
此时楚北柠也不愿意留在他面前,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和裴朝走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她还有些事情要忙,之前她想过要逃避来着,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觉得该是她的责任,她根本逃避不了。
楚北柠从裴朝的帐篷里走了出来,陈忠忙迎了上来低声道:“撞见裴翰骏那老畜生了!”
“不过好像……”
“怎么了?”楚北柠眸色一闪,渗出了几分冷冽,她已经极大地克制自己不杀他了,他若是还闹出什么来,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陈忠叹了口气低声道:“疯了!疯的厉害!我们撞见的时候,正趴在裴家护卫的残尸上啃,满嘴的血,还傻笑,简直不成个人样儿了。”
楚北柠下意识看向了裴朝的方向,定了定神道:“不必理会!把他丢出地宫,这是我萧家的地宫,没得让萧家的列祖列宗感到恶心。”
“是!”陈忠心头暗自感叹,好得也是宁远候,曾经的大将军,不想竟是疯了?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得好。
他也不敢再在裴家的事情上纠缠,忙躬身禀告道:“少主,那些金银都装好了船,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楚北柠抬头看向了深不见顶的穹顶,低声呢喃道:“出发!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船队很快出发了,沿着地下暗河一直朝西行去,在这地下暗河里就走了十几天的时间。
等到了出口的时候,居然是一大片湖泊,出口就在湖泊边,还未走到洞口处就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原来是一挂瀑布直接将洞口封住。
陈忠他们的船都是特殊的兽骨兽皮制成,小巧便于在曲折湍急的暗河上航行,此时到了洞口处十几个水性好的护卫嘴巴里咬着油绳沉进了水中,将船只一艘艘固定好。
大约忙乎了两个时辰楚北柠他们才算靠了岸,等上了岸,早已经有大队人马等在了岸边,还有跟着拉东西的牛车和马车。
“恭迎少主!”
“恭迎少主!”
“少主安好!”
楚北柠看向了面前朝着她跪了下来的乌压压的人群,大部分之前都见过,那个时候慕铎庄主还活着,慕泽陪在她的身边。
此时唯她孑然一身,不得不走到最前面经历那些狂风暴雨。
她缓缓登上了一边早已经搭建起来的台子,除了眼面前的这些萧家人,再远处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片军队。
萧家人藏兵藏了十几年,终于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甚至还有她的虎贲军也在,一个个看向楚北柠的时候都红了眼眶,却也难掩激动之色。
楚北柠环顾了那些年轻坚毅的脸庞,跟着她站在这里的人都抱着九死一生的执念。
他们这一次的敌人不是柔然,不是乌孙,而是大晋,还是大晋最难打的军队!
成则封王拜相,输则人头落地,一起赴死。
楚北柠狠狠吸了口气,定定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