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长发擦的半干,披散在肩上晾干,肩上搭了一块吸水的棉布,坐在廊下吹着夏日午后徐徐的风,手中拿着绣棚,眉眼低垂,绣得分外认真。
日光毒辣,被屋檐挡去大半。
但光线晴好,照的屋檐下的姑娘面颊柔软,只见她捏着针线来回拉扯,偶尔偏首,同院子里的婆子应上两三句话,抬眸时,眸光淡淡,阳光温柔,本为寡淡的眉眼间,生出份令人心安沉浸的温柔宁静来。
赵非荀来到院外,推门尚未入内。
眼前这一幕,让他站住,不禁看了许久。
两天前,将她带回小院中后,他本该像从前那般狠狠惩戒、教训她,令她彻底不敢再生出逃离的念头。
让她哭着求饶。
看着她眼底涌起的畏惧。
如同那日一般,她臣服于权势与恐惧,柔软而怯弱的顺从着自己,像一株无辜可怜的菟丝花,哪怕时心底恐惧万分,也仍要攀附他而活下去。
但他却不曾这么做。
在伏诸山中,看着她吐血昏迷,醒来后又见她崩溃、发怒,他的理智全数被愤怒所占据。
一个已经跟了他的丫鬟,竟敢当着他的面为一个小厮伤心欲绝,简直是放肆!难道她在自己面前的怯弱都是装出来的?
愤怒失控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直到她质问自己时,愤怒短暂的战胜了理智,他步步紧逼,以为看见小丫鬟陷入绝望、痛苦后,多少能平复心底的愤怒,可当他再一次看见小丫鬟的眼泪,心头烦躁之意却更甚。
这份烦躁来得莫名,甚至无法轻易平复。
他竟会因一个女人而犹豫不决、烦躁难消,这些情绪于他而言如此陌生,隐隐令他察觉到有些失控。
本以为抽身离开两日,他已冷静下来。
可当此时,他见眼前这一幕景象,胸口忽窜起来一股陌生的情绪,带着急躁的微热,涌入心口。
恍惚间,他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丫鬟也是这般散着头发,坐在廊下做事,抬头见他,温柔的面颊上浅浅扬起一抹细怯的笑,只敢流露在眼梢些许,柔声唤他:“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