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癞子头老三和刘麻子、马壮一起来了龙首村。
手揣在衣袖里,刘麻子缩着脖子不太自在。
“咱们一会儿不会被打出来吧?听说为了防止有人闹事,卫生室还有俩民兵守着呢。”
“凭什么打人。”
癞子头老三“嗤”的一声把鼻涕吸回去,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卫生室小楼。
“咱们就是来看病的,不都说什么医者父母心吗,她凭啥嫌弃?”
“她要矫情不乐意给咱们看,那就闹!”
马壮连连摇头,“闹起来肯定挨打,不成。”
“就是,为了五毛钱挨顿打,也太不值了。”刘麻子也不乐意。
要不是卖货的那个小妞一人给他们五毛钱,还许诺下次白送他们一盒烟,他们才没闲工夫跑那么老远来膈应人呢。
但膈应归膈应,挨打可不成。
癞子头老三拿眼斜他俩,“你们俩怎么脑子一点都不活络的?”
“怕的是挨打吗,怕的是她不动手!”
“她要真敢让人打咱们,往地上一滚,不给个三五块的我还不起来了!”
癞子头老三咧了咧嘴,“只要一开始就叫得惨一点儿,不比找骑自行车的撞轻松吗?”
刘麻子和马壮对视一眼——总算明白这老痞子为啥成天在家不干活,还有钱用了。
这么干好像确实来钱挺快啊!
三人打定主意,进卫生室后乖乖领了号牌,去后院烤火等叫号了。
鱼泉村离龙首村近,他们来得也早,等了四十多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第一个叫到的是癞子头老三。
他跟着赵胜男来到问诊室后,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洛医生,我是脚上的毛病,能脱鞋吗?”
洛鲤麻木的眼神突然灵动起来。
“行啊!你脱鞋我看看什么毛病!”
她前边的病人全是来开八珍汤蜜丸的,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来看其他毛病的,可不得珍惜一下!
癞子头老三把脚翘起来,还故意找补了一句,“我糙惯了,没你们小姑娘爱干净,可能有点味道,您别嫌弃。”
“没事,你脱吧。”洛鲤淡定地戴上口罩。
没想到她这么“听劝”,癞子头老三心里暗骂一声,把虽然脏,但足够厚实的棉鞋给脱了。
因为一路踩着雪过来的,棉鞋才脱下来的半分钟其实没什么味道。
可问诊室里放着炭盆啊。
癞子头老三那一双脏脚丫子像被酱油腌过一样黑黄黑黄的,随着脚上的体温上升,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酸臭味直接炸开。
“娘嘞,什么东西这么臭?”
“后院的茅坑塌了?”
“不太像,闻着有点像馊了的大酱拌腐烂的死鱼。”
“兄弟,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开始,大堂里候诊的病人和家属还能调笑两句。
可不到一分钟,那股子臭味就越来越浓,臭得简直辣眼睛!
病人们都顾不上冷不冷的问题了,一股脑蹿出卫生室大喘气。
有人拽着自己的衣服闻闻,不太确定地道:“诶你帮我闻闻,是不是我身上也沾上味儿了?”
“娘的,还真是!这回家不得被婆娘骂死!”
“呕——里边儿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能臭成这样?”
近距离遭到迫害的洛鲤,也想问活人的脚是怎么能臭到这个地步的?
这捂在鞋子里不会发酵的吗???
只戴了一层口罩的洛鲤觉得自己过分天真了。
爬起来把窗户打开,洛鲤努力放缓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