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尔号称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以及退役兵种门卫,就没一个发现校内混入了奇怪的动物吗?
不等他做出决定,对方身后的小道里便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不疾不徐,轻且慢,以平缓的速度靠近危险所在——哪个大晚上不睡觉的同学,要命了。
叶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对附近的环境很熟悉,知道就在右手边的小路尽头,有圣德尔学院设立的电话亭,电话亭十分坚固,采用的是防震材料。
只要跑进去,起码能坚持到救援赶来。
叶浔当机立断,猛地喊了一声:“别过来!这里有……”
他其实不知道这种动物是什么,过于庞大的身形、隐匿于阴影中的五官,叶浔干脆粗暴地一言概括:“这里有狼!”
那道脚步声一顿,叶浔转身就跑,他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能感觉到心脏快要爆炸,肾上腺素飙升,使他觉得时间变得很长、很快,可实际上,前后不过五秒钟。
锐利地风声自身后响起。
湿润的呼吸几乎已经碰到他的脖颈,下一秒,有人冷淡道,“凯撒。”
紧接着,一切异样消失。
风声、湿润的呼吸,尽数远去。
“……”叶浔脱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额发被汗水浸湿,勾勒出一双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他剧烈地、急促地喘息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来不及转换成惊讶,纪彻手中牵着牵引绳,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一身挺拔、落拓的冲锋衣,男生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狼和豹子都分不清,”语气很淡:“真笨。”
“纪……”叶浔大脑迟滞地转动,“……纪哥?”
他为自己时刻都不忘维持人设而感到悲哀,实在站不起来,叶浔目光上移,看到了那头近在咫尺地黑豹。
黑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油亮的皮毛下是柔韧健美的身躯,强悍且蕴藏着巨大的危险。铺面而来地野性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近乎两米的身长和体量,即便放在野外,这也是一头不容小觑的猎食者。
叶浔注意到黑豹的脖颈处环着颈圈,牵引绳另一端在纪彻手上。
见过人遛狗的,还是第一次见人溜豹子。
真是个不讲理的世界。
“凯撒又吓到哪个倒霉蛋了?”另一道声音自远而近的响起,姜鸣轩穿着运动服,带着发带,估计是陪着豹子夜间锻炼,大步跑过来看清是叶浔后,他挑了下眉:“哟,熟人呢。”
叶浔只低着头平复呼吸。看起来像惊魂未定。
姜鸣轩无趣地揉了把黑豹的圆脑袋,黑豹有些躁动,甩开他的手。他也不在意,偏过头继续问纪彻,“我们小凯撒最近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牵引绳的弹性很强,定制时配合了凯撒的习性,足够凯撒自由活动。
纪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十点,黑豹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他已经习惯这个时间带它出来散步。
凯撒最近一段时间食欲不振、怠于锻炼,今天突然展现的亢奋、甚至险些不受他的控制,纪彻看向旁边一个跪地、一个围着对方绕圈的一人一兽。
“医生说它不喜欢皮毛被打湿的感觉,过一阵子我会让人带它回草原,先度过因纽斯最近的雨季。”
“可怜的小凯撒,要不是为了陪你上学,它现在应该在草原自由自在的狩猎奔跑。”姜鸣轩叹道:“什么时候走,我也请个假,出去散散心。”
“你有事?”纪彻问。
姜鸣轩耸了耸肩,语气颇为无奈:“还不是一年级那个新生,我追了他一周,又是送花又是安排宿舍,上周迎新聚会我特意带他在身边,没让别人欺负他,结果呢,他连我的白鸽都没通过。”
纪彻懒得理他,知道他又在浮夸地表演。
“好大的牺牲。”他淡淡嘲了句,眼神循着手腕挣扯的力道看去。
不远处,叶浔已经站起身,他拍掉膝盖上的尘土,黑豹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他转圈,柔滑的皮毛水流一般划过他的手掌、腿弯。
叶浔垂着眼睑,体感温度的降低使他脸色苍白,他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对此毫无反应。
纪彻很轻地眯了下眼睛。
他拽了下牵引绳,力度不大,凯撒头也没回。
姜鸣轩也感兴趣地看过去,“凯撒还跟小时候一样有好奇心。”
“现在也不大。”纪彻淡淡道。
黑豹三年前来到纪彻身边,小豹子彼时刚出生一个月,母亲在一次偷猎中死去,恰逢纪氏投入大笔资金致力于野生动物保护,这只小黑豹便被带回主家,送给纪彻当宠物。
或许是生活环境过于安逸,凯撒总表现得阴晴不定、随心所欲。愿意被抚摸、被喂食,不过一旦心情不好,谁的面子都不给,多少无辜少男少女的芳心被这一人一宠踩碎。
几乎是一个翻版的纪彻。
“明晚的聚会在哪儿办?”姜鸣轩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目光偶尔飘过去,黑豹和叶浔的对峙还在继续。
他觉得叶浔有点蠢,凯撒可是纪彻的心肝宝贝,讨好了它不亚于讨好纪彻。
要知道以前那些围在纪彻身边的人,看见凯撒后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总会表现得非常喜爱,恨不得使尽手段博得对方欢心。
叶浔却仍直愣愣地站着,不解风情。甚至,在黑豹越发过分的缠弄下,他轻轻皱了下眉,抽回手,插进口袋。
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他额发被汗水浸的浓黑,黑压压地散落,那一瞬间的不耐仿佛幻觉,从他的动作里一闪而逝。
掩藏的很好。
但对于他们这些自小从名利场长大的人而言,即便只是一秒,也足够明显。
很罕见地,纪彻眯起眼睛,唇间溢出一声嗤笑。他像是对这一幕感到惊讶、又像是完全不为所动,重新打开手机,指腹随意地滑动屏幕。
“姜义说明晚的聚会他准备了好玩的,”叶浔突然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见两人在说话,于是又低下了头,姜鸣轩一顿,心不在焉道:“想让你在别墅里办——”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沉默在蔓延,姜鸣轩冷不丁道。纪彻头也没抬,手腕挣扯的力度越来越大,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听姜鸣轩说:“……我是说叶浔。”
纪彻终于抬了下眼,“怎么?”
姜鸣轩吹着冷风,和他一同看向叶浔。叶浔表情有些冷,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才一如既往地、露出讨好而不知所措的微笑。
“看见没,”姜鸣轩荒谬道,“……就是这种表情,他什么意思,我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