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呢。”顾雪今道,“我只是觉得这村长很古怪,我怕你会有——算了。”
陆殊可是天师,他会这么多法术,他能有什么危险?
陆殊似乎觉得顾雪今方才的话很有意思,借着月光,他看向了身旁忧心忡忡跟着他的小鬼。
月下看鬼,也添三分姿色。
但大美人已经撇过头,懒得同他说话了。
侍村的房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土掌房摞在一起非常壮观,就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城。
村长带着陆殊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家门前。
他推开客房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顾雪今随陆殊飘了进去,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房间看起来很久没住过人了,角落里还有蜘蛛网。虽然现在是大夏天,房间里即便没有空调都十分阴冷。
“地方小,你就在此凑合一晚吧。”村长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早点休息。”
村长关上门,走入了这间房对面的屋子,没多久房间便熄了灯。
看上去,这位村长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家里除了他没别人。
顾雪今将门上了锁,又掀起床上的被子抖了抖,被子上的一层灰顿时飘在了空中,像是一场小型沙尘暴。
顾雪今嫌弃地放下了被子,说道:“陆殊,你不觉得刚刚那村长的眼神很奇怪吗?他那眼神就像是——”
顾雪今想了很久合适的形容词,却没有想出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陆殊说:“像是死人?”
顾雪今一怔,点了点头。
陆殊坐在了床边的木椅,低声道:“你的感觉没错,他被恶鬼附身了。”
轰隆一声,窗外传来雷鸣。
顾雪今被陆殊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那这村长还有救吗?”
“他眼神呆滞,印堂发黑,被附身已经有一段时间,原本的神志几乎已经消失。若是刚刚冒然出手,恐怕会让老伯性命不保。”陆殊说,“我跟过来,是想等那恶鬼进食时露出原型,再将它逼出老伯身体。”
顾雪今恍然大悟,他坐在陆殊身旁的小板凳上,好奇地问:“陆殊,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此时天空又划过一道巨闪,雷声过后,暴雨倾盆,整个山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潮气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潜入了房间,陆殊看了眼窗外落雨的院子,说道:“等着。”
说完,陆殊便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打坐运炁,似乎又在施展什么法术。
顾雪今怕打扰陆殊,便不再同他闲聊。
他一心想着被鬼附身的村长,时不时就要起来飘几圈侦查一下,生怕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门外破门而入。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半只鬼。
嘈杂的雨声让窗外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很不真切,渐渐地,顾雪今也有点累了。
他趴在桌边想要打个盹,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吱嘎”一声。
这声音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发现隔壁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道缝隙。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落在地,而村长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院落里宛若蜘蛛般爬动,他移动的速度非常快,隔壁房间暖黄的灯照在院落,村长落在地面的影子,竟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女人跪趴在地,身形同村长叠在了一起,如海藻般的头发在雨中舞动,动作扭曲诡异,像是不太灵活的提线木偶。
不,这不是影子。
这是那女鬼探出老汉身体的原身!
顾雪今被眼前的一幕骇住,他正想叫醒陆殊,却发现门缝里不知何时伸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
这扇木门有些年头,门锁还是老式门栓。那鬼手长长的指甲已经完全黑了,正四处摸索着门栓,并且已经顺利的抠到了锁眼——
“啊。”顾雪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用身体顶着木门,将锁又插了回去,回头大喊道:“陆殊,醒醒!鬼来了!”
木门发出剧烈的震动,陆殊仍然闭着眼睛,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不可见。
下一秒,震动的木门突然没了声音。
顾雪今透过门缝看向院外,门口的村长仍匍匐在地,只是像是宕机了般不再拍门。
他刚松了口气,却感到背后一凉,传来了一声女人的笑声。
“嘻嘻……好香的公子啊。”
顾雪今扭过头,这才发现那女鬼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似乎寄生在村长的身体,整只鬼像是从门口延绵进来的雾气,还有几缕气悬于门外的村长身上,怪诞而可怖。
此时,见女鬼长而尖锐的指甲正要戳向陆殊的心口,顾雪今便急急忙忙飘到陆殊身旁,用尽全力将陆殊推开——
“狗东西,你怎么还不醒啊!”顾雪今急了,“你快醒醒!”
女鬼皱起眉头,嚎叫道:“碍事小鬼,还想和我抢人!”
女鬼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碰到顾雪今的肩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殊缓缓睁开眼,手中的折扇在空中留下一个流光溢彩的“定”字。
那女鬼便都像被定住了似的不能动,她只能瞪着眼睛不断发出鬼叫——
“……你是天师?!”女鬼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殊,“你这骗子!竟然装普通人骗我!”
陆殊神色淡淡,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女鬼便连同木门一起被陆殊的灵力震飞,身体也从村长的身体里剥离了出去。
顾雪今看着眼前的一切,瘫坐在地。
站在他面前那位淡漠而英俊的男人回眸,对他伸出了手。
男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他:“雪今,你刚刚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