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躲雨吗?”少年对他十分好奇,“我和母亲刚刚搬来寿村,都没发现这里有座破庙呢。”
说话间,少年从背篓里掏出了母亲为他制作的米制点心,掰了一半给徐长清,自己则吃了另一半。
徐长清没有被同龄人这样热情的对待过,他感到惊喜,却又怕男孩会嫌弃自己,便用巫术变出了许多黑色的蝴蝶,企图吓走男孩。
“你不怕我是这庙里的邪魔?”
他本以为男孩会害怕,可那男孩却笑了。
他说这些蝴蝶很美,又问徐长清是不是这庙里的小神仙,还让徐长清再变几只蝴蝶给他看看。
即便徐长清不理会他,在大雨过后,那清秀的男孩还是时常来庙里找他聊天。
这样的热情对于孤独的徐长清来说也是会上瘾的毒药,纵使他讨厌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可他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这个瘦弱的男孩。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座破庙紧紧依偎在一起。男孩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也苦。
徐长清虽然不善言辞,但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时不时还能宽慰少年几句。
“邻居奶奶说,山上住着一个怪人,让我走夜路的时候要小心。”趴在徐长清腿上的男孩对着徐长清露出了微笑,“他们把你想的太糟糕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说什么都没关系了,徐长清想,这世界上有人在乎我了。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两个少年就这样熟络起来,他们互生情愫,甚至背着村子里所有人对着山中寺庙的山神拜了天地,暗定终身。
可就在徐长清十八岁这年,寿村爆发了一场瘟疫。
期初是高烧,然后便是起红疹,最终吐血而亡。
这是村里老人从未见过的怪病,也在七天内夺走了十几人的性命。
男孩一连数日都没有上山,徐长清等不及了,五年不曾回到寿村的他终于回到了寿村,也见到了他奄奄一息的棕发男孩。
男孩全身都发了红疹,高烧让他意识朦胧,他的母亲哭喊着被村人拉走,自己则被留在这里等死。
他半眯着眼睛看向徐长清,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露出了有点可怜的笑容。
“哥哥,你来接我啦。”
徐长清只觉得心被揪得生疼,他连连亲吻男孩的额头,说道:“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巫医面对瘟疫有自己的一套法术,徐长清冒着风雨在山间峭壁采摘草药,并以自己的血为引子,煮了药给少年喝。
次日一早,奇迹发生了。
少年从徐长清怀里醒来,身上的红疹已经全都褪去,身体也不再发热,他竟从这场瘟疫中活过来了。
徐长清紧紧地抱着他,少年喜极而泣,说道:“长清哥,你救了我的命,一定也能救其他患者的命,你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福星。”
面对曾经欺辱自己的村民,徐长清产生了犹豫。
可犹豫过后,善良的他再一次选择了救助村民。
他同少年一起前往现任村长家,自告奋勇要去疫区用巫医之术救助患者,却未曾想村长大惊失色——
“早就听说你天天往山上鬼鬼祟祟的跑,竟然是和这个怪胎玩到一起了!”村长骂道,“我说这村子怎么莫名其妙就降临了灾厄,疾病就是这个怪胎带来的。只有烧死他,才能拯救村子!”
随着村长骂人的喊声越来越大,这个早就人心惶惶的村子逐渐聚集了无数猎巫的村民。
愚昧的村民们认为就是徐长清带来了这场瘟疫,只要把他烧死,瘟疫就能结束,村里就不会有人再死。
村民群起而上,男孩的母亲将阻拦的男孩关进了屋子里,将徐长清口中灌入了大量的麻醉药,然后绑在了村口的祭祀坛,准备等到午夜,点火烧死他。
但这一次,老天都向着徐长清。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洒落人间,聚集在村口的村民纷纷回家避雨。
“这么大的雨,会不会引发泥石流啊?”
两个守卫也顶不住这样的大暴雨,在午夜时分离开了祭祀坛。
被麻醉的徐长清被雨水这样一浇,便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像蝴蝶一样向他飞奔的男孩。
男孩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忧虑,对上他的视线,终于笑了。
“你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徐长清因为麻醉药的原因说不出话,男孩飞快地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枷锁,然后用瘦弱的身体背起了他。
那晚,男孩就这样冒着大雨,用大病初愈的身体将他背出了这座山。等到了山外,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不要再回来了。”
临走之际,男孩对他说:“我母亲也出现了瘟疫早期症状,家里还有些剩下的汤药。等我安顿好我母亲,我就去镇上找你。”
徐长清用力点头,他清醒了大半,目送着男孩归山——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