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殊望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并不觉得痛快。大概是还不够解气吧。
林知若站起身子,不再看晋殊,快步往庵堂方向走去,纤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那只小狸花猫不知又从哪儿蹿了出来,讨好地在晋殊脚边蹭来蹭去。
晋殊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头,道:“滚吧。”
夕阳最后一丝光线在天际消失之后,晋殊回到了御煞门。
他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翻墙进了园子,一路潜行,到了最偏僻的一处院落。
院子里整整齐地种满了药草,屋内隐隐传出捣药的声音。
晋殊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便翻过栅栏,幽灵似的溜到窗下,翻了进去。
接着就被人一掌打得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老远,未及起身,四条黑影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无声无息地扑出,瞬间将他按在了地上。
屋门被推开,一双布靴走进晋殊的视野。
“怎么?”秦仪悠悠地道:“回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晋殊没有说话。四个黑衣人动作利落地卸去了他随身的兵器。
秦仪身后跟着一个葛袍汉子,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脸色焦黄,一双眼睛却蕴含精光。他颇为迅速地把晋殊的兵器接了过来,躬身呈在门主面前。
秦仪垂眸瞄了一眼,笑道:“猫妖,偷解药是门中大忌,你可明白?”
晋殊不甘道:“谁说我来偷解药的?”
秦仪冷笑一声。那汉子踏上一步,道:“那你半夜鬼鬼祟祟地来秦芍小姐居所,意欲何为?”语气中满是讥讽。晋殊身子被死死按在地上,依然微仰着下巴,睨着鼻尖旁的一棵青草,道:“你又是哪条沟里蹦出来的死耗子?有什么资格问我!”
那汉子眸光一厉,俯下身来,伸手猛一捏晋殊下颌,把一包药粉强行塞进他嘴里,随即手一抬逼他吞咽。
晋殊猛咳起来,那汉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声笑道:“你爷爷名叫蒋守义,新上任的音堂堂主,晋右使,下回可别忘了!”
晋殊奋力挣扎,一口咬住了他手掌。他牙尖齿利,下口又狠,蒋守义疼痛难忍,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骂道:“小畜生!”
刚骂了这句,又想起晋殊的右使身份,忙往门主望了一眼,见秦仪并无怒色,而晋殊又死不松口,被打了一掌,咬得更用力了。
蒋守义见门主默许,更加肆无忌惮,一拳一拳往晋殊脸上砸去,嘴里骂骂咧咧不休。打得几下,晋殊终于松口,但蒋守义手上鲜血淋漓,已给他活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蒋守义气极又痛极,仗着他四肢被按住动弹不得,抬脚往他头上猛踹几下,骂道:“小杂种,你找死!”
晋殊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肉和药粉,没说话,只瞪着他,像是在记他的模样。
蒋守义左手握着自己右腕,眼见自己的手血流不止,不由得恶念丛生,抬起脚来,要向他左眼踢落。
秦仪眼角余光瞄到他的动作,忽然咳了两声,蒋守义连忙退到一旁。
秦仪垂目望着晋殊,道:“猫儿,偷解药是门中死罪,这次喂你吃的药,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我就不饶你了。”
晋殊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一声不吭。秦仪显然早已对他失去耐心,手一挥,四个黑衣人放开了晋殊。
晋殊一脱桎梏,立刻蹿上高墙消失在夜色里。
蒋守义心里暗暗惊叹他的身法迅捷,嘴上却只冷哼一声,道:“久闻晋右使肆意妄为难以管制,没想到对门主也是如此不敬。”
秦仪摇头道:“畜生终究是畜生!”
晋殊逃到偏僻处,全身关节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找到一口水井,用尽力气拉了小半桶水上来,玩命似的猛灌,然后伸手指到嗓子眼催吐。
他自湖州回来,几乎昼夜不歇,一到都中就去找林知若,也没顾上吃东西,到现在胃里完全是空的,待药粉随着清水被呕出来,他整个腹部都痉挛了,缩在地上抽搐。
没等他缓过来,不远处传来说笑声,晋殊一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墙站了起来。
他现在一口气都提不起来,轻功是用不上了,只是扶着墙慢慢地走到更隐蔽处,往树丛深处走去。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被御煞门的人看到,他的仇家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