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殊继续往前走,步伐不紧不慢,只是小幅度地开始活动手腕。那小姑娘提着剑指向他,问:“你还要打吗?”
她年纪也不大,但不知道怎么的胆子这么大,无所畏惧的样子。
晋殊已经见了血,也不打算回答她,只是脚下加快了一点,像一只被激怒的斗兽般气势汹汹地向前冲。
忽然又一个人快步上前,拦住了他。
林知若。
晋殊直接用染血的手用力捏住了她的脸,低声问:“你又管什么闲事啊?”
那彩衣姑娘挺剑就要冲过来:“猫妖!你不要伤害无辜!”
赵如嫣忙过去拦她,解释道:“不无辜,不无辜!熟得很!你赶紧走吧!”
那姑娘不肯:“我要是走了,他会伤害你们的!我不能连累你们!”“…...”
在场四双眼睛都望向了她。倒是晋殊不为所动,直勾勾地只盯着林知若。
林知若早已掰开了晋殊的血爪子,正在用帕子给他擦拭,见这姑娘傻乎乎的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不由回头望着她笑了一下。虽然脸颊上沾了血污,但笑意促狭明媚,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
那姑娘见她握着猫妖的手这么一笑,这才意识到什么,呐呐道:“你们,你们认识啊?”
连觅等人也禁不住笑了,晋殊轻轻哼了一声。
这时的气氛显然不允许他动手杀人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也不生气了。
忽然远处一声尖啸,焰火升空绽放。
那姑娘仰头望了一眼,道:“教主叫我们过去,猫妖,你不去吗?”她居然还敢叫晋殊一起走,看来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赵如嫣头痛地挥了挥手,赶羊似的:“你赶紧走吧!没事儿别再招惹他了!今天要不是我们在这儿……唉!”
那姑娘也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不受待见,一撇嘴,道:“那你们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转身向大船方向走去。
赵如嫣哭笑不得,道:“这是谁家闺女啊,心也太大了。”随即向晋殊招招手,“来,进来看看你的伤势。”
晋殊哦了一声,就牵着林知若往画舫上走。
才一迈步,林知若用力一挣,甩脱了他的手。
晋殊还没反应过来,回头很自然地去找她的手。
林知若又侧身躲了一下。这下晋殊明白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阴森森地盯住了她。
赵如嫣在船上一回身,发现他俩又对峙起来,不由头疼,“祖宗!这一转身的工夫您二位又怎么了?”
林知若神色如常,道:“先进去看看伤口吧。”
晋殊哼了一声:“你让我看我就看?我偏不看!”
说完又看林知若的脸色,见她不为所动,终于动气,转身就走。
赵如嫣在船头高声叫他,哪叫得回来?
气斗了这些时日,早已消了七八分,现在赵如嫣只盼着这对冤家和好,大伙儿还像以前那样热热闹闹的一起玩。见晋殊不回头,便拽了拽林知若的袖子,“知若,你叫他!”
林知若摇了摇头。赵如嫣有些急躁:“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真的一辈子不理他?”
连觅方才是目睹全过程的,心下起疑,但毕竟身为男子有些话不好问,便附到赵如嫣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赵如嫣一听,还有点迷糊,问:“知若,你什么时候跟咪咪讲究起这个了?”
话音未落,连觅就在袖子底下悄悄地扯她。
林知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一天天大了,还是让他知道男女有别的好。”
这么一说,赵如嫣也明白了,从前晋殊是常常留在知若房里过夜的,她都不跟他讲什么男女有别,现在忽然开始讲了,必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即使是朋友,这种事也实在难以启齿。
连觅很自觉地带着小誉走远了,赵如嫣在船舱里压低了声音问:“知若,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林知若默默无言地挽起袖子,给她看完好无损的守宫砂。
赵如嫣弄不懂了,“他没欺负你?”
林知若摇了摇头,晕红着脸,道:“我也不明白。”
两个黄花闺女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一头雾水。
窗外隐约有喧闹声传来,赵如嫣打开窗子,看到那艘大船上群魔乱舞。
七毒教的那些女子大多是被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在教中长大,只遵教规,不守王法,更不要提劳什子礼教,这时喝多了,更是无拘无束,随着性子放声歌唱,纵情舞蹈。
甲板上一派莺歌燕舞,翠翠红红,有几个酒兴上来的脱掉外衣扔到风中,光天化日之下露出雪白的肩颈和胳膊。岸上众人纷纷停步,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却拍打着栏杆,指着那些呆若木鸡的人哈哈大笑。
赵如嫣看了一会儿,与林知若对视一眼,就颇为尴尬地关了窗。
船舱里一时寂静,只有那些浪荡女子的歌声缠缠绵绵地随风飘过:风尘不少怜香客,罗绮还多惜玉人……我亦记不尽许多情与义……难舍难舍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