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若二话不说,拽着他往最近的医馆走去。
晋殊无力道:“我不看大夫!我不吃药!”
林知若将他强行拖进医馆大门,柔声道:“我让大夫给你开一副不苦的药,是甜的。”
“你哄小孩儿呐!哪有这样的药!”
两人正在争执,柜台后的白须老者踱步而出,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因为怕苦就不吃药呢?”
晋殊气息奄奄地哼了一声。那老大夫便着手为他把脉,又问了一些症状,皱眉道:“小小的年纪,胃疾竟如此严重,可见平日里一日三餐从未准时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是大不孝,明白吗!”
老大夫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絮叨,他把晋殊当成了整日不着家的叛逆少年,本着医者仁心,不自禁便摆出长辈架势,边写药方边呶呶不休。
晋殊不耐烦,顶撞道:“我没爹没娘!没人管我!”
老大夫一下怔住,抬头去望林知若,后者垂目望着生病的少年,面上神情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老大夫本想问一句二人关系,见此情形,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拎着一大包药从医馆出来,晋殊还在咕哝:“你买了药我也不会吃的,要吃你自己吃!”林知若环顾四周,道:“去你家吧,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儿呢。”
晋殊也没异议,带着她穿过几条街,拐进一条小巷,然后一脚踢开了某间院落的门。
没上锁。
他没精打采地让她进来,道:“我住的地方随时会换,你要找我,还是用乌雀比较方便。”
他也没什么身为主人的自觉,径直走进主屋,滚在床上小憩。
林知若在他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又出去在院子里看了一圈。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忽然西厢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连觅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见了林知若,冲她一笑,“你也来啦。”
林知若:“……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儿玩得晚了,”连觅活动着筋骨,“就在这儿歇下了。”
他见林知若还在发愣,又补充道:“如嫣也时常歇在这里的,喏,她住东厢。”
林知若瞧他面色萎靡,眼底青黑,显然连日来过得日夜颠倒,便问:“你也跟他们一起赌钱吗?”
连觅嘿嘿一笑,道:“我可没输,我还赢了不少呢。”
林知若眉心紧蹙,只觉得这几人都很不像话。
晋殊本来是胃里难受,便在床上蜷一会儿,未成想竟真睡着了。
待他睁眼,窗外已是夜幕低垂,他从床上爬起来,心想:“这个时候了,林知若肯定已经走了。”
连觅从窗外经过,道:“醒啦,去厨房把药喝了吧,放灶上热着呢。”
晋殊一摆手,“不喝!”
连觅顿了一下,道:“别浪费呀,知若亲自给你煎的,费了有两个时辰呢。”
晋殊漠然道:“她爱煎是她的事,我都说了我不喝。”
连觅把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晋殊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亮,终究起身去了厨房。
盛着汤药的瓦罐静静放在灶台上,旁边还有一包糖。
晋殊倒了一碗药汁,闭着眼睛一仰头喝了下去,然后立即往口里塞了好几块糖。
药是温的,糖是甜的。
好像也没那么苦。
林知若为了晋殊几人赌钱的事悬心,苦劝几次,晋殊最讨厌被管束的,哪里肯听,只捂着耳朵逃走。
没过多久,赵如嫣的月钱花完了,首饰也当空了,急着回本,竟悄悄从家里偷玉器珍玩出来典当。府中管事清点数目,查出缺漏,还以为家里下人中出了贼,勃然大怒,便要闭了门层层严审。赵如嫣怕连累下人,只得自首。
她这一自首,相当于供出了连觅。
两人自小形影不离,她杀人必定是连觅递刀,她纵火必然是连觅扇风,她偷盗赌钱,那有什么好说?连觅也清白不了!
赵连两家都是家教森严,这一晚,连觅与赵如嫣都结结实实挨了顿家法,次日晋殊分别去看他俩,都是两瓣又红又肿的屁股,趴在床上连声哎哟。
按理说,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但晋殊不认同,这世上无论谁打他,他都是满心憎恨。以己度人,他认为连赵也是一样,于是安慰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话音未落,就被二人断然阻止:“你动我爹一下试试!”
这两人像心有灵犀似的,说的话都差不多。
连觅说:“我算是被打醒了,赌博这种事,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赵如嫣也说:“这也就是我亲爹,才怕我学坏,要是旁人,管我赌得家破人亡呢。”
这些话在晋殊心里轻轻掠过,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象。
待这两人伤好了,果然都不再进赌场。
由奢入俭难,晋殊已经结伴惯了,他们都不去,他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