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顾家(1)
七夕过后,所有人都发现晋殊变得非常奇怪。
比如这天,赵如嫣一早去琳琅馆,一掀帘,就看到晋殊把林知若圈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饭。
林知若僵着身子,满脸惊恐地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
再比如这天,紫菀端了洗脸水进来,转个身的工夫,就看到晋殊坐在床边,拿着软巾在替小姐擦脸。
林知若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也吓了一跳。
晋殊却不以为意,极其自然地伸手替她抹掉眼角的分泌物。
林知若快疯了,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在一个午后乘车去了他的住处。
大热的天,屋门却紧闭,她抬手轻叩几下。
里面道:“林知若?”
“是我。”
门迅速打开,晋殊探出一个脑袋,道:“快进来。”
林知若才迈进去,他又迅速落锁。
“啊……你!”林知若惊叫一声,背过身去。
少年四肢修长,不着寸缕,全身都泛着湿意。
显然是刚冲了凉在家自由裸奔。
“干嘛?你不都见过吗?”晋殊拧起眉毛,推她到床边坐。他在她面前,似乎彻底丧失了羞耻心,光着身子晃来晃去,给她倒茶,又坐到她身边,拿了把大蒲扇给她扇风。
再凉的风也吹不散林知若脸上的热度,她偏头盯着窗格子,生硬道:“你把衣服穿上。”
晋殊往床上一摊,“不穿,热,反正又没别人在。”
林知若起身打开衣柜,找出一条裤子递给他。
晋殊撑起半边身子,和她对视一眼,做出让步,“你帮我穿。”
林知若寒着脸看他。
他有点心虚,垂下眼,嗓音低了点,还是坚持,“不然我就不穿。”
“穿上。”几乎是命令式的两个字,带着压迫的语气,“我有事跟你说。”
晋殊直勾勾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情不愿地一把夺过裤子,边往腿上套边道:“说什么呀,不就是什么男女有别,又叫我跟你保持距离吗?”
他本来只是气忿忿地埋怨,不知想到什么,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偏又强行掩饰着,假作轻松道:“反正我一靠近你,就是在占你便宜呗。”
林知若撇着头没看他,听他这么讲,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这么想,我知道你心里和我好,总觉得咱们应该比旁人更亲近才是。”
晋殊动作一顿,抬起头,瞳仁中有种光芒瞬间被点亮,明明开心极了,却又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只冷冷地说了声:“原来你知道啊。”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那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林知若转过身,继续道:“但你终究不是女子,咱俩再好,也是见不得光的,以后在人前,还是要保持距离。”“人后呢?”
“……也要有个度。”
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林知若就后悔了。
晋殊为了抢在没人的时候给她擦脸穿衣服,天还没亮就冲进她的房间把她弄醒。
紫菀端着水进来时,看到了梳妆停当、伏在书桌上犯困的小姐,和一脸得意的晋殊。
午后赵如嫣和苗启望过来,看到紫菀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喂鱼,奇道:“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紫菀抬手指了指楼上紧闭的房门,道:“被那臭小子赶出来了。”
赵如嫣觉得奇怪,抬脚就要往里冲,被苗启望一把拦住,“你干嘛?万一人家在里边儿风流快活,你这么闯进去多尴尬?”
赵如嫣脸一红,迟疑道:“不会吧,大白天的,知若做不出这事儿吧。”苗启望扔下一句“看看就知道了”,纵身跃上屋顶,又跳到树上,透过敞开的窗子朝屋里窥看。
薄纱帐内,林知若正在午睡,晋殊坐在床边给她打扇。
赵如嫣也跟了过来,蹲在屋檐上小声道:“苗姐姐,他们在干嘛?”
苗启望朝她招招手,随即钻进窗内。
午后闷热,晋殊打着扇子,也是昏昏欲睡,见她们进来,半阖着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苗启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咯噔一声响,是后头的赵如嫣绊倒了凳子。
林知若睫毛微动,慢慢睁眼。
见她醒了,苗赵二人都围过去。
晋殊记着林知若的话,有人的时候,就乖乖地退到一边。晚饭时,苗启望见晋殊也上了桌,问:“秦门主今日不是在倚翠楼宴请属下吗,你不去?”
一语惊醒梦中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叹道:“去啊。”说完回头望着林知若。
林知若犹豫着夹给他一只鸡腿。
倚翠楼天字号雅间内,莺声燕语,暗香浮动。
这次韩娇娘带人夺回堂口,大败赤月教,秦仪心情大好,几乎包下整个倚翠楼,又让老鸨去城北品芳苑请了些俊俏小倌来服侍门中女子。
觥筹交错中,秦仪无意间看到一旁过分安静的晋殊。
不知不觉中,这小怪物身姿渐长,稚气渐脱,眉眼亦显现出一丝与他脾性相称的锋利来,饮了几杯酒,唇瓣丰润,眼神迷离,秦仪在旁看着,颇有”吾家有猫初长成”之感。
酒过三巡,已有些没耐性的捉了花姐儿弄了起来,晋殊半懂不懂,醉眼看去,面上倒是迷茫多些。
秦仪有心推两个花姐教教他,那姐儿瞅着晋殊,嘻嘻笑道:“他才多大,能做那事儿吗?”
秦仪在心里算了算,笑道:“看着小,其实也该有十五岁了。”
那花姐便端着酒杯,扭到了晋殊身旁,媚眼如丝道:“奴家仰慕晋右使已久,今夜……”
她话说到一半,一只柔荑已朝他腿上探去。
晋殊一把抓住她手腕,道:“你仰慕我?那你为什么不尊重我?你问了我的意见吗就碰我?”
花姐:“……那、那我可以碰你吗?”
晋殊:“不行。”
“……”
花姐带着疑惑的表情扭头望向秦仪。秦仪笑道:“猫妖,玩玩儿无妨,何必这么较真呢?”
“那怎么行?”晋殊昂然道:“男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第一次,不能随便给出去。”
“……”
秦仪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少跟七毒教那帮女人在一起。”
晋殊不睬他,径自起身,扭头在大厅中来回扫视,最终锁定目标,七拐八弯地朝聂楚楚走去。
聂楚楚正在和一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小倌玩欲拒还迎的游戏,玩到兴头上,忽然被晋殊叫了一声,她不敢怠慢,只得从小倌的腿上下来,行礼道:“晋右使。”
晋殊问:“你有干净的手帕吗?”
聂楚楚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摇了摇头。
那小倌掏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浅蓝帕子,道:“我有,刚买的没用过。”
晋殊接了过来,道:“谢谢。”转身走开。
他一走,聂楚楚又和小倌如胶似漆地黏到一起。
大多数人都在干正事,无心注意桌上吃食,晋殊挨桌游走,把果盘里的荔枝都拣出来,用帕子包了一包,跳窗离去。
琳琅馆内灯烛俱灭,三个女孩已经睡下。